但这一点只是加深了肖华飞对郑俊怀的怀疑,并无法认定郑俊怀参于杀人,对方只需推说是县衙属吏没有妥善保管茶杯,便可以解释一切。无论茶杯是用布包裹,或是吏员放在袖里带回县衙,全能解释得通。
肖华飞只能说对方在证物处置上有过失,却不能以此为证据推定对方杀人。
肖华飞让马远带着茶杯去见下卓家老仆,让对方认一下这个茶杯是否为卓尚书当日房中所用之物。
不多时马远便带回肯定的答复,不过这在肖华飞看来已没有太多意义,因为驿站中所有的茶杯都一个样,只不过是走一遍程序罢了。郑俊怀如此圆滑的人,不会留给肖华飞一个如此明显的破绽。
马远见肖华飞一脸没精打采,出言劝道:“大人要不要小睡片刻,属下帮大人看门,一旦有事再叫醒大人。”
“我也不是不想睡,只是睡不踏实,一睡着就有个老混蛋站我身边吹冷风。”肖华飞郁闷答道。
马远四下观望,见门窗关得很严,可他也觉得房中的确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卓尚书的冤魂正在此地徘徊,想要找他们伸冤。
马远想到此处打个激灵,连岔开话题说道:“大人刚才是怀疑郑县令牵涉此事?我看那郑县令挺圆滑一个人,应该不会主动卷入这摊浑水吧。”
肖华飞道:“他刚才办错一件事。你没发现他少问我一句话?”
马远仔细回想刚才与郑俊怀见面时的情形,摇头道:“他没问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因此大人对他心生不满?觉得此人有些虚情假意,并不是真想邀请大人欢宴?”
肖华飞被马远逗得哈哈大笑,用手点着马远说道:“马老哥是真没看出来他的破绽,还是纯粹想逗我开心啊。”
马远笑着回道:“属下见大人心中郁闷,便想逗大人开心一下。”
“那你说说吧,你觉得郑俊怀哪里不对劲,看看咱俩想的是否一样。”
“郑俊怀刚才所言看似心中无愧,做事都是从公事角度出发,实则是将一切责任推给下属。他还故意在我们面前打了马虎眼,说要追回信使,想要把自己摘出去。属下觉得这是心中有鬼的表现。”
“你说得有道理,他追回信使那些话无非是想逼我们向他亮明底牌,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不过这些也说得通,出来当官嘛,谁也不想担麻烦事,这点本官倒也理解。”
“那大人觉得他还有哪里不对呢,他对大人比齐大月那家伙可殷勤得多,晚上的安排也算周到。大人总不能因为他礼数周到,比其他文官对我们高看一眼,便怀疑他吧。”
马远觉得肖华飞可能有被虐的倾向,当然影龙卫所有人都有点这个倾向,因为过去和文官们斗得太久,以致于彼此都不拿对方当人。
谁要是给了对方笑脸,基本可以认定为非奸即盗,大家见面相杀才是常态。就像齐大月骂肖华飞奸佞,肖华飞便要揍齐大月板子一样。
如今郑俊怀面对肖华飞时的相处方式,对于影龙卫来说很是另类。
肖华飞道:“马大哥没有留心到郑俊怀忘了问我们为何来得如此之快吗?他的信使尚未出发,我们已经抵达保宁县,这点在一个县令看来不稀奇吗?他到底有没有怀疑我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我们眼前所有这一切,难道不是早就准备给我们看的吗?”
“大人是说郑俊怀早就猜到我们会来,所以才收走茶杯,看管好老仆和护军,并且暗中灭了医生与仵作。他抹平一切痕迹就等着我们什么都查不出来,灰溜溜的滚回京城去。”
肖华飞点头道:“虽然我已严令保宁县的影龙卫保住那名医生,但我觉得那最先见到卓尚书尸体的那名医生已经死了,或是根本找不到了。”
“可这样做不会更加引起大人的怀疑嘛,属下觉得郑俊怀这样做不是明智之举。”
“马老哥也在官场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官场中的是非黑白,全凭一张嘴吗?京里发来的那个心正二字,其实是在告诉本官,只要我认为是对的,只要是对陛下与朝局有利,我便可以凭心行事,随意去做,至少眼下上面不会追究。”
马远犹豫半晌,终于咬牙说道:“属下斗胆劝大人多想一想。若是按上面的想法办事,可能...可能不得善终。”
肖华飞叹道:“呵呵,马老哥别以为我年纪小看不出来这些,不过我还是很高兴,马老哥能和我说这些心里话。若是我炮制证据,一切又很难做扎实,只要被文官们抓住一点漏洞,就会反噬自身。到时本官与马老哥,还有米吴二人,恐怕都要脑袋搬家。马老哥有没有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
马远很想和肖华飞解释,那句话是专门说皇子,皇孙的,应该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想想他们在保宁县面临的处境,以及重熙皇帝喜怒无常的性格,这句话又显得极为合适。
肖华飞用力拍拍脸颊,对马远说道:“算了别想那么多,咱们当狗腿子的,就要有当狗腿子的自觉,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再说。”
肖华飞起身带着马远向米富贵那边走去,他心中总觉得齐大月与其仆人表现得很不正常,说不定能榨出点有用的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