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这话虽是唐突,但青衣人却不以为轩,甚至毫不在意,他只将竹纹玉萧别在腰间,淡然说道:“不错!我就是一个瞎子。”
小风还是不敢相信,忍不住又问道:“你,你眼睛看不见,可是又,又怎么知道我救了你,又,又怎么知道我是…是一位小哥?”
那青衣人又笑了笑,说道:“我数十年浸濡声乐,双眼虽盲,耳朵却未盲,心更未盲,你是何年纪,是友是敌,我还能识得一二。”
小风回过神,就不再追问下去,这样一直追问别人缺点太过无礼,好在青衣人并不太在意。
小风一顿胡思乱思,突然像想起什么,就放下包裹,解开翻找起来。
那青衣人听得小风不再说话,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小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人虽道他耳不盲心不盲,但也是只能听见声音而已,终有看不见的不便。
这笑太过无礼,好在那人眼不见心不烦,小风只是随口答道:“帮你治伤。”
青衣人淡淡应了一句:“原来你是位大夫。”
小风是位大夫,这身份对青衣人而言,似乎令他有些失望,他说完就不再说话。
小风拿出一个药盅,又抓了些药粉调配一番,最后药成了膏状,他随口吩咐,就拿药敷在青衣人的伤处,那药颇有神效,药膏一上身,青衣人疼痛立减,瞬间就觉好受许多。
青衣人终于有了一些惊讶,问道:“你小小年纪,医术居然还不错!”
小风又暗自笑了笑,想来确实有些有些自豪,不由说道:“我祖传的医术,可以说天下病都可治得,我看你眼睛不能视物终究不便,等我有空可以研究一下,应该也能治好。”
青衣人听到小风要治他眼疾,像是终于被触及痛处一般,顿时浑身颤悚起来,神色更是一副害怕的样子,不过片刻之后,又是黯淡消沉。青衣人沉默一阵后说道:“我这眼疾不是病,你治不好的,你不懂!”
小风听了心中也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强辨,只道:“我现在治不了,并不代表以后治不了。我们交个朋友,等以后我医术更高深了,再来为你治眼。”
这人潦倒之中有股说不出的风度,令小风暗生倾佩,他打心底里想和青衣人交个朋友。
青衣人没有说声,甚至像没听到小风的话一般,只是周身如同紧绷的弹簧一般,脸上也阴晴不定变化不已,内心似有无数尽头闪起。他突然拿起玉萧,凑近嘴边吹奏起来,一声幽然,曲意连绵,其曲也悲,其声也苦,让人听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风呆呆地听了一阵,心事往复,想到全村大人死绝,小伙伴下落不明,爷爷化石在盘龙岛暗河之畔,龙茹芸身在安玉山庄也是千里之外,世间竟只剩下他一人在苦苦求生,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听到最后,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一曲吹罢,青衣人还是面沉如水,但身体明显轻松了许多,他叹道:“你小小年纪,也有伤心之事?”
小风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说道:“让你见笑了,谁又没有伤心之事,只是我的伤心应该比其他人多些,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话说来平淡,也略有两分不实,但青衣人还是忍不住动容,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好意思!我情难自抑,只有以曲排解,不想竟惹出了你的伤心事,你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小风听了不由破涕为笑,叫道:“当然愿意,谁不和你交朋友,谁就是乌龟王八蛋,我可不想当乌龟王八蛋。”
“哈哈!”
两人相对一笑,笑声如拨云见日,阳光洒在两人心上,两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对了!我叫小风,你叫什么名字?”小风束好包裹,又问道。
“肖风,你姓肖,是小月肖的肖?还是草头萧的萧?”青衣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就这名字问了起来。
“恩…其实我也不确定。”
“你居然连自己姓….都不确定?”青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风一直没有对人说自己姓王,其实他也奇怪,爷爷姓王,按理他也姓王,可是从小到大,爷爷从来没提过他姓王,就连那写给他的信上,称呼也是小风,所以他潜意识里边也并不确定自己姓王。
后来岛上来了大批仇人,虽不知仇人从何而来,但势力却是庞大无比。待出了海来,又在那弄潮帮的船上,遇到海盗,他隐约猜到海盗应该是受命为他而来,那敌人的势力,更令他恐惧起来。所以,他对人介绍自己的姓名时,他更是谨慎起来,只称自己叫小风,不称自己叫王风。
所以青衣人这一问,他心中不由泛起矛盾,真的不确定起自己的名字来,甚至心道:莫非我真的姓肖,只是我从小就听错了,爷爷一直叫我的名字为肖风。不过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一想法,因爷爷写在纸上的字断然不会错,只叫他小风而已。
索性自己就叫肖风算了,小风这样想着,就说道:
“我从小到大爷爷都叫我小风,就是大小的小,说到我真实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再说我这个小名早就习惯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今天我就取个大名,也赖得另想,索性就叫肖风,小月肖的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