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不曾想到,平日里他视为小兄弟的江帆,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胆气,竟敢借刀杀人。
他自诩“任侠”,平日最喜结交豪侠义士,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有穷凶极恶的,也有阴狠毒辣的,但像江帆这样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然后少年胆气凌云,单刀城西讨贼,这是何等快意恩仇。
范闲顿时豪气纵生:
“江师弟,咱们虽然才认识几天,但我早知你并非常人。”
“古人云,宝刀赠英雄,师弟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气魄,师兄我又岂能小气,这把雁翎刀就送给师弟。”
范闲解下佩刀,并从衣袖中掏出暗藏的袖箭一并递给江帆。
而后不等江帆说话,转身就走。
“多谢四师兄相助。”
江帆没提什么恩情和报答,抱拳道谢。
范闲脸带笑容,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昂首挺胸大步往家走。
一边走一边口中低吟: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咦,爹,你怎么在这里?”
范闲刚走过路口,就看见他爹范阙正站在前面。
“出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回来,今晚外面可不安生。”
“孩儿今天多练了会儿武。”
“咱们家虽然是商人,但武力才是根本,你知道上进就好。走吧,咱们回家。”范阙微微点头,又好似不经意问道:“你的刀呢?”
“爹,我把刀送人了。”范闲说到此事顿时眉飞色舞。
“哦,那可是把用寒铁锻造的百炼宝刀,价值数百两银子,你就这般轻易送人了?”
“那人是谁?是县中黄杨孔陈四大家族出身的嫡子,还是县中某位官宦人家的子弟?”
“爹,都不是,是我刚认识的小师弟。”范闲说完,又连忙解释道:
“我这个小师弟可不一般,虽然出身贫寒,但才14岁就敢向我借刀杀人,而且我估计他的仇人应该是忠义堂的人。我看他是个人才,想着既然是卖人情那就一次卖足,干脆就把刀送给他。”
范阙停下脚步,扭头呵斥道:
“刚认识你就敢送人几百两银子?14岁敢杀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这样的人不过是有匹夫之勇而已,不值得花几百两银子。几百两银子足够驱使炼体境武夫。”
范闲不服气,立刻反驳:“爹,我以诚待人,人以诚待我。而且是你教孩儿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我那师弟以后未必不能突破炼体境。”
“好,就算他有天资,值得投资。可你既然猜到他要去杀忠义堂的人,为何还敢送自己的配刀?回家让人送他一把制式长刀不行吗?”
“你既然想卖人情,下了那么大的本钱,那必须得让他活着回来,再多送他一副内甲和弩箭岂不是更妙?”
范闲低着头垂头丧气,道:“爹教训得是,孩儿当时义血上头只想着出手相助,没有考虑好后果。”
“爹,还有你给我的袖箭,我也一并送给江师弟了。”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范阙反问道。
“爹,忠义堂咱们家惹得起吗?”
“惹得起如何,惹不起又如何?”
“要是惹得起,那孩儿就想任性一回,孩儿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真的感觉江师弟绝非凡人,值得结交。但要是惹不起,孩儿这就去给江师弟送一百两银子,把东西要回来。”
“若是事情闹大,真与对上忠义堂,就得让你三叔请县丞出面。”范阙看着范闲说道。
范闲沉思片刻,道:“爹,你曾经教过孩儿,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是投资人。”
范阙拍着范闲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好,好,我儿长大了!”
......
江帆借刀之后,先回家跟父母和江玉燕交代了一声,说是四师兄范闲晚上要请他吃饭,然后趁着天还没黑便匆匆离开,来到西城一个位于忠义堂与杨彪家中间位置的死巷子里。
这条死巷子堆积着杂物,平日少有人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