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啪!”的一声脆响,朱能的头顶上重重地挨了一折扇。侯富車吼道:“怎么跟长官说话的!一个破包能值几个钱?!回头表哥给你买!”
“有钱也买不着!”朱能不依不饶地吼道:“那是我们连长的遗物,临死前让我捎给他娘的!……还给我!”他的嗓音有些哽咽,已经发不出太多的音了,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样三个字。
侯富車算是看出来了,这主是个“咬住屌鸡腿也不换”的人。再看秦长官这箱,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若不给足他的面子,朱能怕是难逃这一劫了。
自古“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朱能就是个愣头青,碰上一帮亡命之徒。还愣不服软。看热闹的人们见此情景都摒着呼吸,期待着富九爷能再次化险为夷。
侯富車心里也恼火;这小子真他娘的“寸劲儿”!我要是不管你的闲事儿,那我富九爷的名号,就砸在你这口锅里了。要是管你这档闲事儿,我拿什么管?眼下我这儿兜比脸还干净,就剩下一张贫嘴了。这不纯粹的空口套白狼吗?面对眼前这帮饿狼,管用吗?
再怎么地富九爷也得努力一把,否则怎叫‘富九爷’呀?但见他满脸堆笑,凑到秦长官面前殷勤地道:“秦将军,我表弟不懂事儿,可他对长官的一片忠心可昭天日呀!假若您要是也有那一天,不也希望您的下属能像他一样,忠贞不渝吗?”
“嗯……”秦长官微微点头,品味着侯富車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突然间又脸色一沉,从鼻腔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嗯!”遂又恶狠狠地盯着侯富車道:“你什么意思?咒我吗?”
“您就是借我一个胆,也不敢咒您呀!”
“哼,谅你也不敢。”
“看您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肩、润泽厚实,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真是福星高照长命百岁的福相呀!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这小子一马,回去我一定好生调教。”
“哼哼!哼哼……”秦长官从鼻腔里发出一连串的冷笑,看来他对侯富車的奉承话丝毫不感兴趣。
侯富車这个恼呀!今天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碰上这么寸的事!自小到大还从来没这样低三下四过。今天怕是栽定了。没辙,只有硬着头皮再耍一招吧。只听“哗”的一声,侯富車甩开折扇摊在秦长官眼前,神秘兮兮地道:“秦将军可见过这把折扇?”
秦长官一双贼眼滴溜溜地在扇面上转悠,放大的瞳孔里闪着绿光,吸着挂在嘴角的哈喇子,一副贪婪的淫荡像,完完整整地写在脸上。侯富車从对方的表情中,试探出这家伙对古玩是个门外汉,遂放开胆子,佯装一副神秘兮兮地神态,嘴巴凑近秦长官的耳边,认认真真地悄声道:“这可是乾隆爷的御用宝扇。您仔细看看上面这幅字……”侯富車眯缝着俩眼,诡秘地瞅着对方,意思是说;你实货吗?
秦长官望着扇面上:“正中下怀”四个端正苍劲的“秦隶”,竟一脸懵逼莫衷一是。少顷,做出一副行家神态,摇晃着脑袋大大咧咧地:“正中下杯!嗯……好字呀!”。估计秦某人也曾见过有人就这么去赞誉艺术品。只不过把“怀”字认成了“杯”字。
这一来侯富車就更加确定这厮大字不识一箩,更别说鉴赏古玩了。遂进一步玄乎道:“秦长官真是慧眼啊!您一定识得这两方印章吧。”侯富車瞟了一眼秦长官游离在扇面上的眼神,又指着折扇上的印章道:“上面一方刻着‘爱新觉罗’,下面一方刻着‘弘历’。这可是存世不多的乾隆爷真迹呀!”
秦长官呆呆地望着扇面上两方篆体印章,如同看天书一般。又望了望面带傲骄地侯富車,心中早已像猫挠一般燥痒。两只肥呼呼的大手,情不自禁地握在胸前搓挪着,就像朝臣等待接圣旨一般,心情激荡。侯富車将折扇向秦长官面前杵了杵,秦长官激动地赶紧伸手去接。侯富車却又将扇子收回,转身面朝朱能,摇动扇子,悠然地在胸前呼扇。秦长官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逃兵’,也明白了富九爷的用意。遂扯开嗓门下令道:“刘副官,看在富九爷的面子上,把那逃兵的挎包还给他。”
“是!”刘副官大步来到朱能跟前,将一个军用帆布挎包挂在朱能脖子上。朱能迫不及待地掀开包盖,看了看包里的东西。然后冲一直盯着他的侯富車微微点了点头。侯富車露出满意的微笑,转身小心翼翼地将折扇折好。双手递给秦长官道:“这可是我祖上几代传下来的镇宅之宝,秦将军既然喜欢,小弟就忍痛割爱了。此宝物定能庇佑秦将军逢凶化吉添福添寿,财源广进金玉满堂,家业兴旺步步高升,多打胜仗捷报频传。小弟就此告辞!”
秦长官捧着折扇,如获至宝欣喜若狂。耳朵像塞了面团一样,对侯富車的溢美之词,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侯富車也顾不得许多了,牵着朱能赶紧逃跑。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秦长官身边有个明白人,看出其中的破绽,那就小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