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
“不是还……有你吗?你……和兰花。”
赵嘉树很平静,他唾了一口茶叶沫,“兰花领养了她的两个女儿。她和秋禾关系不错,在赵家,我知道她们两个关系很好……。”
“你不敢为秋禾报仇,我敢。”
说到这里,他神色难以保持平静了,“徐从,我给过你机会。秋禾和你好,你为什么不娶她?你是在嫌弃她?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让她回家,回家再被她爹卖了第二次……”
“你知道?”
“你一开始就知道?”
徐从不禁动容。
他以为他和秋禾是暗地里的关系。
却不料这关系……早已被赵嘉树所发觉了。
“是的,我知道。”
“她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赵嘉树瘫软在椅子上,他喘了口气,“比起你,我更了解她。”
“我喜欢她,也想给她名分……”
“可我娘说了,她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小的时候就晓得勾引了,长大后,还了得?我娘死活都不同意让她跟我……”
“我明白,我娘说的话是对的,我坚持了几次后,就没再坚持了。”
他讥讽一笑,似是在嘲笑自己。
“后来,看到她喜欢上了你,我也松了口气……”
“只是……”
他握紧了拳头。
“不……”
“我只是她的替代品,替代你的。”
徐从很实恳的否定了赵嘉树的话,“我们只是相互慰藉。一种……底层人的报团取暖。我说过,可以……娶她,但她让我不要可怜她……”
说到这里,他看向赵嘉树,“你为什么不坚持下来,娶了她?要是你是个人,她就不会过得这么惨!什么不安分,统统都是借口!”
在赵嘉树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爹徐三儿的影子。
徐三儿也说陈羡安不安分。
一个人追求……自由,有错吗?
他之所以喜欢秋禾、喜欢陈羡安,就是喜欢她们这不安分的性格。
他和她们都不愿意被规矩所束缚……。
“徐从,你冷静一些。”
“你……太冲动了。人都已经死了。我替她报了仇。她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这样,不是很好吗?至于养她们的孩子,我出资,你得美名,不也是一件好事?何必要闹得大家都收不了场。”
赵嘉树给徐从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言辞恳切道。
“你要知道……”
“自由恋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有的。我也得听我爹娘的话,我所穿用的一切,都是他们所供给的,我是赵家的少爷,婚姻上,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倘若要我做主,我就该舍弃这一切荣华富贵……”
“但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道。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徐从话语缓和了一些,他接过了茶盏。
“事实就是如此……”
“得到了一些,就要舍弃一些。你以为我封建,认为你妻子自由。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要有所承担。做我们这些少爷小姐的,得明白,我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是系于父母,而不是自己本身应得的……”
“她承担的少些,我承担的多些……”
赵嘉树笑了笑。
“我倒是想活得自在,但我心底里清楚,我没有任性的命。我爹年纪大了,我娘年纪也大了,这个家还得我去抗。”
他说的言真意切。
“说了这么久……”
“你的枪是哪来的?你怎么学会使的枪?”
徐从没忘记一开始的质问,重提旧题。
虽然市面上没有卖枪,可枪这玩意,只要有钱,搞到一件还是不难的。但他五天前所见的赵嘉树,杀人之前的干练、杀人之后的沉静,这可不是一般纨绔子弟能训练出来的。纵使他们遭遇过白狼祸,心性已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就过去了……”
“你问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一问清楚,咱们两人之间……”
赵嘉树叹了口气,摇头道。
“不问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徐从认真的看着赵嘉树,“广州的?你不说我也明白。你在燕京上学,广州的人拉拢你很正常,你偷偷入党了?也是,你家里被钟科长勒索过,你清楚,手里没杆枪,没势力,迟早会被人分了家财。”
“当年,你们家就拉拢过我,现在你找到了这个机会,投靠他们,很正常。猜也能猜出来……”
“徐从,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赵嘉树放在桌上的手,偷偷的缩了回去,放到了长袍上,“咱们好歹是同学,是一起玩过的朋友。我羡慕过你,羡慕你能自己主宰自己的生活,能自由恋爱,冲破封建的枷锁……”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徐从就已掏出了勃朗宁手枪。
“我是要个准话。”
“你们做事可不怎么好。我先生是进步党人,他是副县长。我得弄清楚你们到底想搞什么鬼……,师恩难报,我必须来。”
徐从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已经有负了先生的栽培。先生栽培他,估计也是想着拜托他去一趟京都。可他为了自己的生活,放弃了前往东洋留学。他做出自己的选择后,先生也未曾怪罪他,反倒仍然一向视他为子,对他很照顾……。
小优怜子他见不到了。
但为先生做点事,他……亦无悔。
“另外,将你的手拿出来。”
“不然……休怪我不念兄弟间的情义……”
他再道。
“好,我拿出手。”
赵嘉树没多余的动作,干脆的将双手从桌下拿了出来,他耸肩道:“反正你也不会杀我。正如我不会杀你一样。你来之前,估计也想好了后路。”
他准备拿枪,是打着威慑徐从的想法。
他还没那么蠢,杀死徐从。
一旦徐从死了,他也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