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源氏物语》中存的诗。
看到这行小楷的文字,刘昌达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他借给徐二愣子的书册,都是他曾读过的旧书。书里面写过的话儿多了去,只不过时间久了,他将之渐渐淡忘了,若不是学生提及,这点思忆都不会再浮现到他的脑海里。
“末摘花在日文中是指一种用作红色染料的红色花朵……”
他开始徐徐解释。
徐二愣子渐有所悟。旁侧站着的于青也偷偷伸着耳朵倾听。紧接着,他又翻开日译书中其他留下的碍难之处。
等讲了约莫两刻钟的时候,刘昌达叫停了他,“徐从,你等一会,于青还在旁边候着呢,你的问题有点多,也是,二十多天没见了。于青,你过来,你有什么问题找我?”
话音落下。
正沉浸其中的徐二愣子怔了一下。他合上了书。然后离开了独属于他的直背椅子。紧接着,于青顺替了他的位置。
“先生,我对这一点还有些不会,格致科的……”
于青出声询问。
屋外刺入淡薄的光彩,隐然间天色好像黯淡了下来。徐二愣子站在直背靠椅的后面,他多了一些无措。以前寓所内仅有他和先生二人,并不拥挤,后来加了一个师娘,可师娘总是住在里屋的,但多了一个于青后,屋子便变得不怎么敞亮了,让他觉得有点逼仄、拥挤。
灰白狐狸蹑手蹑脚走到了里屋。里屋门关闭了,它又掉了个,重回到了徐二愣子脚边。它本打算趁机玩弄一下花梨木办公桌上的地球仪,这是它在寓所内仅有的生趣,但于青坐在那里,他不是徐二愣子,贸然过去,会让先生和于青发现的,少了一个帮忙掩护的人。
“先生,我……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吵闹、静谧,让一人一狐有些不适。于是,站立了一小会的徐二愣子终于鼓足了勇气,向先生提出了告别。
刘昌达点了点头,没多余的答话。师生关系已经不错,无须赘言了。此时到了午课放学的时间,有事不会假。他抽空吃了一小口柿霜糖,然后挽起袖筒,一字一句的接着给于青做解答。
门打开了,又小心的合上了。
一人一狐溜了出去。
门外是一条走廊过道。走廊外面,是一角花园。花园里的小亭和以前一般如是,没有太大的改变。仲春的季节,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花儿,淡紫的、浅粉的、大红的都稀稀疏疏的点缀在了一丛丛绿叶上。
“快下雨了吧?”
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朝着花园中心小亭走的徐二愣子感受到了迎面吹来的薄风,软趴趴的,并没有什么威力。
春风就是如此。
他还没到徐三儿凭一双眼睛就能识别天色的程度。
所以是否该下雨,他并不确定。
左右只是一些牛毛般的细雨,不至于淋湿染了风寒。一人一狐也就没理睬下雨的心思,到小亭就坐,继续看书。
雨终究还是来了,噼啪的雨水摔打在了庭外。是厉风骤雨。亭檐外挂上了珠帘,疾风一吹,舞动若银蛇。
天色暗黄发黑,一人一狐冲入了雨幕。他们顺着另一边的鹅卵石小道,走到了东隅的走廊,远离先生的寓所。脚底下嘎吱的木板声响动,他们来不及暇思,又急步的走完了抄手游廊,迈入到了学堂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