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小姐、吴妈。”
徐二愣子再一次艰涩的开口。
他将这釉彩的杯盏捏紧,藏在了手心里。
吴妈笑着应了一声。
她老了,看待面善的小辈,总会多出一点怜心。
周三姑娘没有答话,抬了抬秀美的脖颈,随意扫了徐二愣子一眼,就又将目光放到了新衣上面了。
灰白狐狸转头,它一摆蓬松的尾巴,随着徐二愣子的步伐,出了县衙,走在了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上。
徐二愣子是一路跑到河庙街的。
在县衙耽搁了不少功夫。
一人一狐望着河渠静幽的水面,残霞将其染得金黄,与这秋色很是相近。
“胡老爷,你知道吗?”
徐二愣子开口,他说着话,开始磕磕绊绊,但越往后说,越是顺畅,“村子里……,要是碰到有落了灾、逃了难的行乞,老爷就会派人前去施舍,算是积了德行。少爷的命牌还在老君殿内供奉着呢……”
“但往往有的乞丐连讨食碗都没有。”
“不过他们却会唱莲花落。”
“这时的老爷,就会让爹拿一个用了许久的粗瓷碗,给他们盛了饭。”
灰白狐狸点头。
它知道这件事。这个年代,纵使碰到了好的年景,庄稼丰收,但照样也有吃不上饭的乡人,他们会逃难,躲避赋税。恰巧,他从幼年到少年的时候,就碰到过这种事四五次。更别说,到了灾年。
“将粗瓷碗给了他们……”
“老爷就没想着要回。这粗瓷碗对他们也是个恩。”
话音落下,迟迟无声。
然而过了一小会,只听扑通一声,就见一个顶好的茶盏咂在了水中,渐起了好大的一朵水花。随着茶盏沉入河底,金黄的河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茶盏、夜尿……。
灰白狐狸两只前爪扣在河堤边,望着深幽的河渠。它不禁暗暗在想,这河底里到底藏了什么珍宝。
徐二愣子收拾了心情,朝花衣铺走去。
“徐从,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衣裳。那件长衫呢?”
路经油坊,内掌柜说了这么一句。
“干活呢,没穿。”
徐二愣子简短的回道。
在花衣铺住了几日,他和油坊内掌柜倒是成了点头之交。他与常人迥异的行径,虽不算是个怪人,却也会让旁人对他记忆更深刻一些。
一个早起上学堂,一个早起倒夜尿。整条街上,人不少,但清晨的行人就这么两三个,他们哪能不认识。
……
“我喝第二杯茶水的时候,装作读书人,可她没看出来。”
“反而是油坊内掌柜知道我是个学生……”
徐从感慨道。
它知道,是周三姑娘并不认识徐二愣子,所以周三姑娘没刻意去看徐二愣子拙劣的表演。而油坊内掌柜早就知道徐二愣子是个学生,所以哪怕徐二愣子没有穿长衫,她也知道这是个学生。
当然,它也庆幸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