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三儿一来……。
“后来啊,我知道老夫子的事情,也渐渐释然了。老夫子……,他在学堂算是守旧派,不看报,不看杂志,只读经学,想着科举。老夫子在学堂的先生们中,是遭人暗自贬低的。”
徐从回想之后的经历。
“我记得我将讲义还给他的时候,他正遭到中学堂的学生谩骂。那时已经是风雨飘零的时候了,快到民国了。先生、学生,我们啊,是新式学堂,讲究新潮,而老夫子乡塾的那一套,行不通了。”
“他坐在摇椅上,翻开了一下经义,自言自语了一句,‘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喽。’那时,我瞬间警醒了自己,似乎我在乎外界的目光太多了。”
他缓缓说道。
他不知道那时的徐二愣子心境发生了什么改变。但就是在听到老夫子说的那句话后,他变得适从了许多,不再向他抱怨爹的“失礼”,转而孤身一人在县城里,开始思念起了徐三儿。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周先生真是个雅趣的人。”
徐晴下意识搜索了这一句话的意思,这句话出自《增广贤文》。意为人如果不把财富看的那么重,对财富患得患失,心境自然会豁达。
财富并不一定指金钱,指的是人所在意的名利。
……
夜幕下,吝啬的钱太太只点了一盏煤油灯。
铺子里的灯罩,用久了,内里蒙上了一层黑灰,照射出来的光芒有些昏暗。幸得今夜的月色不错,不至于看不清人影。
“钱掌柜,我不是个伶俐人,说不了啥道理,娃子在你这里,你照顾好,也当多了一个劳力,至于三角钱的工钱也不必开了。只是给他的活计轻松些,让他能腾下时间看书……”
徐三儿进屋,没坐,开口便说出了这一通话。
落在爹后面的徐二愣子怔了一下。
他得到了胡老爷的提示,知道钱掌柜不会给他开三角钱的工钱。所以他才磨蹭着时间,晚点回到了花衣铺。他和胡老爷合计好了,一个月后,再另找一家租赁的屋舍,在花衣铺只当是过渡。
但徐三儿这么一说,显得他今后就要在这里长住了。
不长住,像是自己理亏了一样。
短短几句话,便将自己的处境置于了险地。
徐二愣子皱眉,望了一眼挨着他脚边的狐仙,若不是因为孝道,他现在就要出声反驳爹的话了。
短短的交谈没多久。
钱掌柜同意了徐三儿的话。
而徐三儿也就此离开了花衣铺,到客栈去找大通铺将就一晚。晚上,城门已经闭合了,禁止出入。
“爹也是,自己一声不吭,也不和胡老爷你,还有我商量,自己就入了屋和钱掌柜去说,谈我的事……”
“他……,他有我读的书多吗?”
等出了花衣铺后面的客厅,重新到轿厅小屋入睡的时候,徐二愣子忍不住向灰白狐狸抱怨道。明明徐三儿也是个尊重知识的性子,有知识的人开口,徐三儿从不反驳,但到他这里,反倒不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