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朱祁钰心里清楚,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不管是外朝的一干大臣,还是刚刚宫里的孙太后,都不会相信他是单纯来宫里探望自己母妃。
可那又怎么样?
如今的朝堂,早就不是几日前的大明朝堂。
况且他也的确有些话,需要和吴贤妃好好说一说。
如果说这世上他唯一能有商议的人,就只有自己的母妃了。
吴贤妃居住的景阳宫在宫城的东北角,距离文华殿有好一段距离,几乎要跨越小半个宫城,因而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
刚到宫门口,便见一个中年女官在门口候着。那人远远瞧着自己来,便紧着两步上前道。
“奴婢秀珠,见过殿下。”
这是景阳宫管事女官,也是吴贤妃的心腹,自幼看着朱祁钰长大的,很早的时候便跟在吴氏的左右。
朱祁钰站在景阳宫的门前,整个宫内太监宫女加起来不过二十人,如同冷宫一般。
想到孙太后的慈宁宫热闹非凡,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每日请安都如车水马龙,与此处的门可罗雀真是天壤之别。
偌大个皇城,朱祁钰也就对这景阳宫有所感情,这里也是他除了郕王府之外来的最多的地方了。
这大半天下来,他走马灯似的见了许多人,听了许多消息。
“咳咳……”一股冷风吹来,惹得朱祁钰忍不住咳嗽起来。
“殿下自幼身子骨弱,这若是又受了风可怎么得了,准得大病一场。
兴安,你还在这愣什么神,还不赶紧扶王爷进去。”
另一头,秀珠皱着眉头絮絮叨叨起来。
她刚入宫没几年就被贤妃娘娘看上,做了娘娘的贴身宫女,一直跟着贤妃娘娘,一路走来已是二十来年,也曾教养过朱祁钰。
别人在朱祁钰的面前因为亲王身份不敢多说,但是秀珠数落起他来,可丝毫都不带嘴软的。
朱祁钰知道这位姑姑刀子嘴豆腐心,听着心头却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
:“姑姑,母妃这几日可还好?”
但即便如此,先是儿子死于非命,白发人送黑发人,然后又是夺去尊号,软禁宫中。吴氏最后的那几年,也过得无比艰难。这一句“母妃可好?”
秀珠迎着朱祁钰一边进殿,一边答话:“娘娘一切都好,就是担心着殿下。
这几日天气渐凉了,娘娘日日都忧心着,就怕殿下这咳嗽的老毛病犯了,这几日眼看着这白头发都多了不少。”
青珠边说着,便引了朱祁钰进去。
“娘娘身子还算康健,不过这几日天冷了,娘娘畏寒,奴婢便提前让娘娘住到了暖阁里头,把地龙烧起来。”
景阳宫的摆设布局,相比慈宁宫,朴素清减的多。
吴贤妃一来性子淡薄,不管是宫里的陈设,还是随侍的人数都不甚在意,图个清净。
二来,现在的吴贤妃,不过是一个在后宫之中先皇妃嫔,虽然孙太后没有刻意为难,但总归还是低调一些。
刚走到殿门口,便看到吴氏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娘娘,殿下来了。”
“见过母妃。”
朱祁钰行了个礼,脸上露出笑容。
吴氏看起来身子不太好,有些憔悴,但一看到朱祁钰,眉目间却泛着一股子高兴劲。
吴贤妃拉着朱祁钰的手进了殿,二人在殿中坐下,不住地问道朱祁钰的身子。
“近来身子怎么样了?这几日天亮了,莫要着凉了。
怎么几日不见,瘦了不少,兴安,你是怎么伺候的自家主子?”
吴贤妃像是平常母亲一样唠叨着。
兴安侍立在一旁,低着头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