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炎炎,条柳涛涛,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披着清晨的霞光,萧钦之坐上了尚书府管家准备好的牛车,缓缓行驶在秦淮河边,然离乌衣巷的谢府愈近,心情就愈发的紧张。
她应该起床了吧?
她在做什么呢?
知我要来,可会来见我?
......
无数个不确定的疑问,在萧钦之脑中一齐涌出,以至于心情从紧张,变得忐忑。
牛车与忐忑并行,萧钦之靠在车座上,揉着脑袋,像是一条迷失在清荷间的游鱼,贪婪荷间的清香,却又恐不能触及,恍惚间,牛车已停,小厮唤道:“萧小郎君,谢府到了。”
萧钦之从忐忑中醒来,拨开车帘,刚下车站定,便听到了一声熟悉的且包含着复杂情绪的呼唤声。
“钦之兄,好久不见。”谢玄站在侧门处,行礼道。
萧钦之一眼望去,不仅有谢玄,还是两名凤仪俱佳者,气容华贵,一身华服,与谢玄并肩而战,想来是她的两名兄长,躬身行礼,忽而灵机一动,对谢玄道:“谈之兄,好久不见。”
这一声“谈之兄”惹得谢玄极其尴尬,而其余一位年龄较轻者则是憋着笑,另一较长者肃容而待,萧钦之向着这两位躬身行礼道:“初次登门,冒昧了,还请见谅。”
“萧小郎君,请入内叙。”较年长之人,冠袍整洁,表情严肃,不怒不喜,伸手示意。
从谢府侧门入,踏入台阶的这一刻,不知为何,萧钦之心情反而平静了,与谢玄同行,忽而小声问道:“谈之兄,何故不辞而别呢?”
谢玄眉头一紧,心想:“你是在明知故问?”故意撇开这个问题,望着前头行走的两人,一本正经的介绍道:“这几位乃我的兄.......表兄,攸、静。”
谢豫州妻子阮氏,出身陈留阮氏,与阮籍同族,有八子、四女,长子、次子、六子早夭,三子外放做官,以四子谢攸为大,素来平庸,如今掌文学侍从,收纳章奏,地位渐轻,换而言之承祖辈荫蒙得一闲散官。
谢静入职太常,宗庙陵园、祭祀礼乐之类,闲散官员。
谢道韫为长女,与谢玄同母阮氏所生,另有三个小妹,道荣、道璀、道辉。
若以长幼论,谢豫州亡故,暂以谢攸为尊,若以嫡庶论,当以谢玄为尊,且谢玄天资聪慧,深的谢安赏识,在谢氏年轻一辈中,出类拔萃,声望很高。
萧钦之冥冥中有种感觉,谢攸对自己很冷淡,而谢静倒是热情,而谢玄又窃声道:“我四表兄之妻,出自庾氏,是庾希的侄女。嘿嘿......”
“嚯!”
萧钦之恍然大悟,自己刚骂了人家的妻子的叔父,怪不得呢!
“谢,谈之兄提点。”萧钦之道。
“诶,钦之兄,你我相熟,无需如此。”谢玄异常客套。
这让萧钦之心生警觉,以谢玄的尿性,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好态度,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小子故意麻痹自己,背地里肯定憋着大招。
但萧钦之实在想不出,谢玄会出什么招,故一颗心一直悬着。
随着谢攸一路前行,穿过中厅,来到了临台湖畔的一处临水楼台上,居高可一览湖景,近处有一湖心亭,以及一处荷塘,清风徐来,阵阵荷香,俨然是夏时,饮风畅谈的好去处。
在荷塘中,停靠着一艘采莲船,萧钦之不由得想起她时常说,会撑着采莲船深入荷塘中游玩,此时距离如此之近,不禁令人产生匪夷之想。
萧钦之环顾四周,望向被北面的一片葱郁林园,隐约可见深闺雕栏,群芳荟萃,不时的有几名女婢从中走出,想来她便是住在那里了,直线距离不过二十来丈,可又是如此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