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昏沉的云翳厚重凝视,水光天色黯淡,不多久,细毛鹅绒纷纷下落,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簌簌”的雪落声,以及臭老道的叹息声。
“输了!输了!”臭老道手中捏着的白子,终落不下,棋盘上局势已不可逆转。
小道童端来了一杯刚沏好的新茶,冒着袅袅白气,臭老道走至水榭旁,弯腰鞠一把水,湖水并不冷,反而有些温热,感叹道:“万物至极而凋零,极而复荣,复还至极,一岁一荣枯,山河城野,周而复转,莫不如此......”
萧钦之大概能听懂开头的几句话,后面晦涩难懂的周易八卦理论,听的迷迷糊糊,索性饮着热茶,赏雪,心想:“今年可卧家赏雪,明年该是在何处赏雪呢?”
又想:“她是不是也站在窗棂前,此刻与我一样,在赏雪呢?”
再想:“会稽也应该在下雪吧?”
是啊,她走的时候,正值盛夏,如今已经天降大雪了,却依旧没有她的音讯,就像是被踩过的白雪,一夜过后,又是一片白雪皑皑。
她是陈韫之,毕竟不是谢道韫啊!
这一场雪,让萧钦之蓦的感到心思不安,鬼使神差的问了臭老道一句:“你说我二十以后,要娶一个土命之女,真的有依据么?”
“想知道,随我学,别人的话不肯信,自己的话总归是信的。”臭老道不转身,热饮清茶,依旧面朝凤栖湖上,看雪落。
“算了!”萧钦之断然拒绝, 学那玩意首先得相信命,万物万法,规则不变其中,与萧钦之的人生信条背道而驰,有变数的人生才有趣,这一刻,崔老头时常讲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显得很正确了。..
“小子,明年开春,随我去罗浮山一趟,送你一桩大机缘。”臭老道捋着须,忽然回眸笑吟吟道。
小道童猛地露出羡慕的神情,罗浮山上有葛洪仙师。
“不去。”萧钦之干脆利落的拒绝。
“什么?”臭老大一愣,脸上笑容不在,一年访罗浮山者不计其数,如愿者不见一二,葛仙师之名,竟有人不屑之?
“没时间!”萧钦之道:“明年开春,三月三定品,紧随其后州中正,哪一样是我敢马虎的?”
萧钦之虽是如此婉拒,实则是给了臭老道面子,总不能直接说:“臭老道你就这个样,你师兄葛洪充其量是你的加强版,见与不见,没什么两样,还要花一个月跑那么远,这不是纯傻子么?”
实则,萧钦之更在意的是,一封南来的信笺,以及一封北来的信笺,南来可止心忧,北来可开前路,这一南一北,才是萧钦之不愿去罗浮山的真正原因。
萧钦之饮着热茶,数着水榭外的漫天雪落,一朵一朵的落下,一、二、三......
西津渡口,一艘南来的小舟,缓缓靠近了码头,一名小厮搂着寒飕飕的身体,瞅着天上飘落的雪花,抱怨道:“本来就到吴郡,这下子来了武进,偏偏还遇到下雪,回去迟了又得挨骂,唉――”
【你们喷我的,我都看到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