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园人工湖,陈韫之遁走,已是时至正午,日头正中。
萧钦之倚靠在亭子的木栏,看着小拇指上一列清楚的牙齿印,只觉得莫名其妙,却是没做多想,恰巧昨夜醉饮,早上单顾着睡觉,早饭也没吃,这会肚子正饿的难受。
饿也就算了,没了说话了念头,困意也趁机袭来,萧钦之连打着几个呵欠,迈着懒散的步子,钻入了湖边绿柳丛中,往湖后边的别院居地走去。
穿过三道月牙洞,转往西侧,过了一个小花园,登上连廊,径直走到一幢二层木楼前,萧钦之踩着木楼梯“哒哒”响,迎头碰上了刁氏送餐的仆人。
是两个小婢女,十五、六岁的年龄,穿着一色的桃红衫裙,梳着双髻,长像精致,见着是萧钦之,连忙退一侧,欠身行礼,“咯咯”笑道:
“钦之小郎君万福。”
萧钦之露着一丝笑,点点头道:“你们好。”然后径直从两人身前穿过,踏上二楼去。
两个小婢女见声名俱佳的萧氏小郎君,竟然会对她们道好,心里忍不住的窃喜,便又多偷看了几眼,边走边悄声聊着:
“真是长得好看哩,像个天仙似的人物。”
“为人也好,学问也高,不比咱家的...”
“嘘...要死啦,小心被听到。”
“哦哦,瞧我这嘴。”小婢女赶紧闭嘴,不免又替萧钦之感到不值得:“唉...可惜错生在了萧氏。”
北雅集上的才俊们聚集一堂,惜园一年一度,热闹非凡,吸引了整个刁氏的注意。寻常无所事事的内门宅娟们,这两日都在乐呵着,说着北雅集上的才俊们,上至主母、小娘子,下至管家、奴仆,嘴中出现最多的名字就是“萧钦之”。
不过,大多都是叹着气的,无他,出身寒门尔,刁氏便是上赶着想下嫁,也是断然无可能的事。
萧钦之上了楼,一抬头便看到杨孜敬笑脸相迎,招手走来,边说道:“钦之世兄,那陈大郎也真是的,聊个什么聊这么久,还没吃了吧?我替你留着呢。”
“嚯!”萧钦之当即扶栏站定,看着异常热络的杨孜敬,笑的含糊其事,心想:“这是吃错药了?他杨孜敬竟然主动笑脸相迎,这必定是有事相求?”
“还站着做什么,来用餐啊?”杨孜敬手一挥,就拉着萧钦之的袖子,往餐室走,又说道:“我大兄与你二兄,八弟有事,就先吃了去了,独留下了我等钦之世兄。”
长木案上摆着黄瓜、芹菜、鲜鲫鱼与一汤,精致的三菜一汤,都是热乎了,想来是刚才那两个女婢送来的,边上立着一盏灰白鸡首壶,杨孜敬跪坐在镶金边蒲团上,取来两盏青瓷莲花樽,往里头添酒。
昨晚光线昏暗,酒水看着浑浊,如今一看,从鸡首壶内倒出的酒液竟是浅绿色,萧钦之与陈韫之说了半天,正好口渴,双手端起酒樽,示意杨孜敬共饮,既然他有事不说,萧钦之自然不会主动过问。
萧钦之拿起竹箸,夹上一口美味的鱼肉,再饮一口酒,示意一起共食,杨孜敬推辞道:“钦之世兄,你未回来之前,我刚与他们吃过。”
“哦...杨世兄与我二兄去哪儿了?”萧钦之搁下竹箸,再浅饮一口,侧脸,淡淡的问道。
杨孜敬笑道:“许是去了桃园,为下午的‘谈玄’准备,与人先聊聊。”
这明显是托词了,杨尚宝、萧书与胖老八是个什么货色,萧钦之一清二楚,“谈玄”这等事,避之还来不及,岂有主动凑上去的?
“我二兄定是中午吃饱了。”萧钦之没来由的说了一句,拿起竹箸,取了几根芹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一股独特的清香溢于口齿间。
杨孜敬想了几息,方才明白是什么意思,欠笑道:“就知道瞒不过钦之世兄。是淑姐姐来了一趟,唤去了,说是有事。”
萧钦之顿住,问道:“可是我箫淑啊姐?”
“正是。”杨孜敬继续道:“淑姐姐未来之前,我大兄与萧世伯先来了一趟,本想找钦之世兄的,见钦之世兄不在,留下几句话就走了。”
萧钦之仔细一捋,心想:“上午桃园济济一堂,该见的都见了,有个什么好特意来见的呢?萧淑一定是得到了什么应许,才来唤萧书去,特别是还与杨尚宝一道,那么已然真相大白了,定是萧书与杨玉的婚事有眉目了。
“至于中午族长与杨拴期一道,说是来寻自己的,想来不过是借口,应是杨拴期先来过目萧书才是。”
至此,萧钦之已经确定了八分,只要杨拴期同意了,不出意外的话,这门婚事基本成了,心中很替萧书感到高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