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还是别聊这些沉重的事情了,来聊点更有趣的话题吧!”
冲田话音刚落,便见他向着青登露出意味深长的贼笑,然后伸出右手肘,戳了戳青登的侧腹。
“橘君,想不到你也是那种眼神很老实的人嘛。”
青登一愣:“眼神很老实?什么意思?”
“刚才,在准备进厅房、见重太郎先生他们时,我有一直留意你的眼神哦。”冲田脸上那贼贼的笑意,越来越浓郁,“我猜到了你在见到佐那子小姐后,肯定会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啊。”
听到冲田的这番调侃,青登的双颊不由得浮上几分尴尬。
话题突然从沉重的“剑馆歧视”,跳转到了“美丽的女孩子”……话题内容的跨越度之大,让青登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
青登轻声咳嗽了几下,努力压制了下脸上的尴尬之色,道:
“那个……冲田君,我要澄清一下,我并不是什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好色之徒,我这只是自然反应……”
“橘君,不用多解释,我懂,我懂。”青登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解释,冲田便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用力地点了几下脑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面对那些俊男美女,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在初次邂逅佐那子小姐时,我的反应也和橘君你差不多呢——整个人都看傻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那么完美无缺的女人。”
“唉,也不知道最后会是哪个幸运儿能将如此美人给拥入怀中呢。”
“嗯?”一抹诧异从青登的双瞳中闪过,“佐那子小姐她还没成家或订婚约吗?”
冲田颔首:“是啊,现在还没哪个男人能有幸将佐那子小姐的姓氏给改掉。”
“我看佐那子小姐的年纪似乎已经挺大了呀。”青登说,“她应该有20岁了吧?”
“嗯……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冲田抿紧嘴唇,做回忆状,“佐那子小姐是天保九年出生的,比我大6岁。”
“我今年16岁,所以佐那子小姐的年纪是……年纪是……”
冲田支支吾吾地将他的双手伸到面前,掰弄着十指。
片刻过后,冲田将双手往腿上一拍,一脸自信地向青登报出了一个精准的数字:
“28岁!”
“……你今年16岁,而佐那子小姐比你要大上6岁的话,那佐那子小姐今年应该是22岁。”
静……
厅房顿时变得格外寂静。
满脸自信的冲田像是中了“石化魔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青登并非是有意要将氛围搞得那么尴尬的……但冲田刚才的算式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点,让他都忍不住立即出声,进行纠错。
半晌过后,总算是见冲田解除了“石化魔法”。
只见他立即将双掌再次摆在了自己的眼前,掰弄十指。
直到几分钟后,他才渐渐放下了双手,然后一点点收起那自信的笑容。
脑袋垂低。
两肩紧缩。
双颊上挂满害臊的红。
“抱歉……是我算错了……”
“没事没事。”青登连忙宽慰道,“虽然没有算对,但你算出的数字也很接近正确答案了。”
知晓冲田的算术是个什么水平的青登,为了给现在羞红了脸的冲田解围,清了清嗓子,然后主动出声,破开了现在这寂静、尴尬的氛围:
“佐那子小姐今年都22岁了,却还没成亲或订婚约,这可真是奇怪啊……按理来说,以佐那子小姐这样的资质,根本不可能会缺爱慕者和追求者吧?”
22岁的单身女性……在这个时代里,这种女人已经算是那种会让许多正在找儿媳妇的家庭看了后,都会直皱眉头的“超级大剩女”了。
因人均寿命短等原因,在古代日本,女性一般都会比较早成亲。
14、5岁就会嫁作人妻,不满20岁就已是好多个小孩的妈妈——在这个时代里,这只不过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
22岁……都这个年纪了仍是单身,别说是这江户时代了,哪怕是在21世纪,恐怕都会被父母给催着去找对象。
“是啊,像佐那子小姐这种既有相貌,家世又很显赫的女子,肯定是不会缺那种上门提亲的人。”
在青登主动勾出新的话题后,冲田踊跃地接话,原先逸散在空气内的尴尬氛围顿时消去大半。
“让那些想与佐那子成亲的男子排个队的话,应该都能从江户排到横滨那儿去。”
“我也不太清楚佐那子小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成亲或与人订婚约。”
“可能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心仪的意中人吧。”
“像佐那子小姐这样的女性,看男人的眼光,肯定也是极高的。那种条件很一般的男人,应该都入不了佐那子小姐的法眼。”
“啧啧。”冲田这时咂巴了几下嘴,“‘得到佐那子小姐这种级别的美人的青睐’……应该也只有那种万里挑一的人中之龙,才能得到这项殊荣了啊……”
……
……
江户,桶町,小千叶剑馆——
咚、咚、咚、咚、咚……
千叶重太郎于剑馆内的某条走廊上疾驰。
重太郎他们家和近藤他们家一样——都是那种家与道场是一体的构造。
拐过一个弯,登上2楼,沿着正对楼梯口的走廊笔直前行,最终——千叶重太郎停在了一扇朴素的纸拉门前。
这是他的卧房。
拉开房门,进到自己的卧房内后,千叶重太郎一个箭步奔到摆在卧房一角的一架储物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柜子,以极熟练的手法将装在最底层柜子内的一件件物事给搬开,在柜子的最底层翻出了一本因为频繁翻阅,所以书页都已经有些破损的小册子。
千叶重太郎大手一翻,将册子以略险粗暴的动作向后翻着,被快速翻动的书页,发出“哗啦啦啦”的响声。
翻动的书页上,书写着一个又一个姓名。
河合四郎兵卫、新井小太郎、田中寅藏、山胁隼太郎……
这些姓名中,只有极一小部分是“安好无恙”的。
绝大部分的姓名,上面都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而这些上面画了叉的姓名的底部,都各写着一个简短的“评语”。
这些“评语”,千奇百怪:
太过贪酒、性格太浮夸、除了家世一无所长、完全不喜欢佐那子,只是想攀附上我们千叶家……
千叶重太郎一口气翻到册子后面空白的一页,然后拿过旁边书桌上的一支毛笔与一张盛满墨水的砚台,用毛笔吸满墨水后,在册子上郑重地写下了一个人名:
橘青登。
千叶重太郎随手将毛笔往旁边一搁,随后将册子拿远了一些,以像是端详艺术品般的架势,仔细地端看着自己刚刚在这册子内写下的这个新人名。
片刻过后,股股泛着期待之色的笑意,从千叶重太郎的双颊上浮现。
“接下来又有得忙了呢……希望这个橘青登,不要又是那种初印象很好,但长期接触下来才发现是个烂人的那种家伙啊……”
这般嘟囔过后,千叶重太郎便准备将这册子给收起,藏回储物柜之中。
然而,就于这时——一阵夜风顺着敞开的窗户,吹进千叶重太郎的卧房内。
哗啦啦啦啦……
千叶重太郎手中的这卷册子,在夜风的吹拂下,快速往前翻动,一口气翻到册子的第一页,这股陡然吹进屋内的夜风才渐渐消停下来。
册子的第一页……只写了一个人的姓名。
坂本龙马。
这个人名,也和这册子绝大部分的名字一样,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叉”。
但和其他那些被画了“叉”的名字相比,这个人名稍有些独特:它的下面,没写任何的“评语”。
看着被夜风所翻出的这个人名……原本挂于千叶重太郎双颊上的笑意迅速消散。
消散的笑意转变为了懊恼,浓厚的眉毛拧作一块。
“妈的……”
千叶重太郎用低沉的音调,叫骂了一声。
“让我的宝贝妹妹直到现在都在对你单相思……龙马啊,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才能办到这一点了……”
“希望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让佐那子痛苦地在那单相思的人了啊……”
“嘛……应该也不太可能会再有这样的男人出现了……”
千叶重太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中的册子合上,放回进储物柜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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