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陈开望了望悬在山头的夕阳,向师父师母知会一声,便再次向学堂走去,只是这一次,小师弟却不愿意跟着他了,拿着自己的弓箭去找同龄的伙伴玩耍。
陈开来的时候,老先生正坐在后院的廊架下,旁边的石台上放了一壶茶,看到他来,也只是示意性地点了点头。
陈开拱拱手,在一旁坐下,自己往面前的空杯子斟了一杯茶,“老先生好雅兴,村子里的人都说先生是落魄文士,逃难过来的,我却看着怎么也不像”
“倒是个小机灵鬼,那你说说,我像什么来头。”
幸好天色较晚,没人看的出陈开变黑的脸,不过想想,就算以前世的年龄,自己在老先生面前,也是个晚辈,对那个“小机灵鬼”的称呼便也释然了。
“我看你这老头没准是偷看人家闺女洗澡,被人撵的没地方跑,躲到这穷乡僻壤来避祸了。”陈开看着老人不像是那些古板学究,便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老夫已是知天命之的岁寿,要是还有这等精力,怎么也要大肆宣扬,如何会跑,哈哈,得了,你小子看似简简单单,却处处透着诡异,年级不大,心思不小,家世不差,却跑来当学徒,出身不低,却对一群孩子面露悲悯,甚至敢对我一书院先生开玩笑,不过倒也有趣。”
“那行,咱也不饶弯弯了,老头你是谁,我不问,我是谁,也不能告诉你,想必您老一个人呆在这里也无聊,我们就当交个朋友。”
老先生盯着陈开“你敢跟一个避难人交朋友?你就不怕我对手寻来以后,解决我的时候顺便把你也解决掉?”
“这有什么不敢,男子汉大丈夫意气相投,成为朋友,你那仇家不寻来则罢了,一旦他敢寻来,我一定…”陈开顿了一下,看着明显露出感动神色的老头,接着道:“不会管你的”
说完便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夜色下,没人看到陈开湿润的眼角。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他第一次十分开怀,也许是因为这个学堂的情形,有些像曾经的那个孤儿院,而这个老头子,可不就是那个老是被他们气得不轻,却又乐此不疲的院长么,所以他才敢打趣。
“老头,看你好像有几下子,为什么不去教大家族的俊杰,却在这里教一群最底层、也最没有前途的穷小子,到了一定年龄,他们的父母没有能力、也不会让他们继续读书的”
“圣人曾言,有教无类,富人家的孩子与穷人家的孩子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清净,另外我在这里,也主要是在整理学问,教他们也只是顺手为之。”
顿了顿,老先生继续说道,“笔墨纸砚,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东西,民生维坚,不知何世可实现先贤所谓的大同,天下稚童皆有所学!”
“老头你还挺悲天悯人的,但既然民生维艰,你何不先教他们一些与生活有益的知识?”
“读得圣贤书,识得情理法,只要帝王贤明,官吏清正廉洁,他们将来就算安心事农,也可以吃饱穿暖,难道不算与生活有益?”
“额!我是说当下,比如说狗子吧,就是苟有财,现在商业还算繁荣,比如说我们教他算术,他学好了就可以去店铺当伙计,这样就能有收入,然后将来他的孩子就能读的起书,如果学的更好,通过两代家世的累积,就基本不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况了?”
“哼,商人不事生产,钻营牟利,岂会是长久之道”
“虽然国朝如今重士,但若我们只教苟有财圣人之道,不出三五年,他就得跟村子里大多青壮一样,靠一身力气去打猎,到时候别说有财,有的吃就不错了”
“哎,门阀可恶,大族携裹政权,不然孩子们若有恒心,学成之后尚有从政一途,哼!”老头说道气氛时,竟一掌拍在石桌上,桌子倒没事,但从脸色可以看出,这手恐怕不好受,但却偏偏不得不忍着疼维持那副装逼的样子,让陈开悄悄乐的不行。
没想到老人性子挺火,陈开连忙劝说几句,又随便聊了一阵,两个不同时代的灵魂,实在是难以互相理解,陈开只能结束这样无效的沟通,进屋点了油灯,开始找书,中午不方便打扰老头子工作,这会便不客气,直接问道:
“老头你这里有没有记录江湖逸闻的书籍?或者你会不会武功,知不知道江湖事?知道的话给我讲讲呗”
“滚!煌煌圣人之言不读,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哎,老头,看来我不得不给你透露一点情况,我们家是不出世的武学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