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宁安,这是荒废了七年的皇太孙吗?
这种智慧,这种魄力,虽说有一些冒险,但这一定是最为让所有人接受的建议!
宁安早已回到了原来坐着的地方,不紧不慢地押了一口茶水,道:“这种做法冒险一些是其次,最可怕的地方是朝廷主动出手抬高直隶府的粮价,怕会让某些东西以此来攻击朝廷,所以你们接下来要如何做,还请几位大人权衡。”
丙方瞥了一眼宁安,难怪这小子说有风险,让他拉着所有高官来对冲风险。
确实,如果朝廷这样出面做了,短期内不仅天下百姓会骂他丙方祖宗十八代,甚至会成为那些敌对大荒势力手中的一把利刃,但他在乎吗?
丙方砸吧砸吧嘴,笑了。
只要天下苍生无恙,他可不在乎这些。
这小子,是在担心他呢!
见丙方眯着眼睛笑,笑的都看不见牙了,马晓哪里还不知道丙方的意思。
他也抬眸再看了宁安一眼,心里佩服的同时,也有些许感慨。
大荒,若世代君王皆如此,何愁不能实现太祖之志!
就在马晓和朱文心中摇摆不定不时,平回已经激动到难以言表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宁安,眼中冒着精光,动情道:“好!皇太子之策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我替直隶府百姓,感谢皇太孙大义!”
“若此次直隶府危机度过,我定当上奏天子,为殿下挣一页史册出来。”
平回如此,王若愚和良子期也是紧跟着行礼:“我等替直隶府百姓,谢过皇太孙高义!”
周围那些小官员们,是听的晕头转向,还没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自己大人行礼,他们哪还敢继续坐着,当即也跟着纷纷行礼。
一语破局,百官行礼!
丙方看着看着就笑了,眼睛彻底眯成了一道缝。
直隶府困局有了解决办法,诸位官员也就散去,开始精力充沛的忙活了起来。
等众人离去,宁安郑重地对丙方行了一记弟子礼,丙方有些惊愕地看着宁安,不解道:“宁安,这是为何?”
宁安诚恳道:“老师苦心,宁安明白,多谢老师提点。”
对于刚才丙方的提醒,宁安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丙方的良苦用心。
丙方愣了愣,瞬间释然,抚须笑道:“不,是老夫该谢谢皇太孙为天下计。”
他微微拍了拍宁安的肩膀,意味深长的低声道:“孩子,你很好。”
宁安挠挠头:“是老师教得好。”
丙方干柴的脸庞抽了抽,无奈道:“莫抬举老夫了,不如就是不如,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今日老夫甘拜下风。”
说完后,丙方敛了敛神情,正色道:“直隶府危机过后,这些商户豪绅又该如何处理?”
宁安心里有些唏嘘,其实商人也好,农户也好,都不能一棍子打死,世人都说商人逐利,但他也在史书上也见了许多伟大的商人。
直隶府的豪绅大户,在国家危难之际,不但不伸出援手,反而还要发国难财!
不管是自己心黑,还是受他人干涉,都不可饶恕!
“杀!”宁安嘴角蹦出一个字,“或许这个头不是这些人起的,但不杀这些人不足以典型,不足以彰显我大荒之雄风!”
丙方笑着道:“没了?”
“啊?这还不妥吗?”这下轮到宁安愣了。
在宁安看来,这样一来,完全可以震慑到这些商户背后的宗门势力,更可彰显国威。
丙方看向宁安,眼中的宠溺都快实质化了,随后眯着眼睛道:“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杀人,也不是一门简单的活。”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只杀他们,太便宜他们了,他们以为自己背靠宗门,便能高枕无忧,最多也是自己被砍头,家人无恙。”
随后脸色顿变,冷热道:“这些商户背后的宗门想借用民心来对抗朝廷,可他们却打错了算盘!”
“纵然皇朝和宗门有诸多不和,但如此天灾人祸,无数生灵涂炭,练了一辈子的武,却忘记了老本,忘了自己的老祖宗曾经也是这些穷苦百姓!”
“这次直隶府事情结束后,将所有忘恩负义的豪绅列一个榜,令天下人知其罪行,没收名下所有财产,妻女全部送入青楼,地方官员记录在案,其三族之内子孙皆贬为奴,三代之后,方可成白身!”
丙方目光冷冽:“这些人不是有恃无恐吗,不是以为朝廷会像求爷爷一样求他们吗?朝廷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身后的宗门,大荒对在可镇压强敌,对内亦不会心慈手软!
连坐之下,三族之内的三代子孙都永无出头之日,跟着他受罪,成为人人唾弃的贱民!”
宁安心跳加快了几分,在他一贯的认知中,只要将最大的豪绅就地正法,以儆效尤便可以了。
但没想到,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大儒杀气竟然如此之重,不仅要全杀,更是要大杀特杀!
“你是不是觉得老夫这样做有些太重了?”丙方见宁安沉默不语,笑着问道。
宁安不自觉点头:“这样做,难免会军人口舌,大荒的儒生会不会同意?那些宗门会不会以此为把柄抹黑我大荒?会不会让民心涣散?”
丙方笑着押了口茶水,娓娓而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过这个国家,倘若你见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亦或者易子而食,赤祸千里的惨状,就会明白了。”
“民心,不是靠几个人,几句话粉饰太平,装点史册的,多出去看看,没有人会同情那些豪绅。”
“反而会对朝廷的做法拍手称快,现在是,未来也是!”
放下茶盏,丙方站起身来,身上一股凌厉的气势汹涌:“皇太孙,你要明白,天子乃至朝廷,是给天下黎民做主的,做事,必须要很!”
……
出了丙府。
朱文和马晓并肩而行,朱文感慨道:“看来这位老朋友,已经做出了选择。”
马晓笑着道:“当年丙方本就是皇子们的老师,其中又以宁安最为出色,七年枯坐冷宫,本以为会是荒废虚度,谁不成想是洗尽铅华,又有大义在手,这样的宝,若换做是我,我也忍不住啊。”
朱文呵呵道:“那你,又把宝压在谁身上了呢。”
马晓摇摇头:“可惜啊。”
说罢,便踏步离去。
朱文摸着下巴,回头望了一眼离去的轿子。
这皇太孙除了修行,各方面都是妖孽级别的,那副淡定自若的模样,简直天生上位者气势儿!
“呵呵,不管是谁,于情于理,这一页史册他该有,老夫也去也。”
月色轻抹,人间又恢复了一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