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修玉回头,不禁愣了愣。
他知道和阳生得好看,但今日与初见时她的俏皮轻浮却又有些不同——因着是在孝期,所以她只穿了一身再素雅不过的淡蓝衣裙,外头一件织锦的绿色大氅,松松散散一个堕马髻,簪了玉白的珍珠,看上去十足的慵懒,才有了盛京贵女应有的模样。
“没有生气。”乔修玉面上不自觉挂了笑,他声音也不由自主温柔了几分,“怎么会生县主的气?郎君等女郎,本也是天经地义。”
商少言看着乔修玉,挑眉道:“陆郎君性子真不错,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养出你这般的人物。”
乔修玉面色不变,温和有礼地答道:“在下家中父母俱亡,从小被兄长教养长大,当不得县主夸赞。”
商少言:“……”
《父母俱亡》。
哄堂大孝了家人们。
商少言觉得,乔修玉作为周皇和皇后的幺子,按理说是受宠的,本来么,她还在疑惑为什么在南陈为质的是他,现在看来,舍他其谁?
她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陆郎君……真是心胸豁达。”
乔修玉没注意到商少言的话里有话,他心里美滋滋的——这和阳县主父母都去世了,如今和兄长相依为命,他编了个这样的身世,一定能引起她的同情吧!这不,都夸上自己了?
嘿嘿。
商少言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竟不敢直视乔修玉真诚的双眼:“陆郎君随我回府罢。”
……
乔修玉踏上商少言的轿辇之前,是有些犹豫的。
毕竟南陈的风气不比北周开放,南陈向来讲究“男女有别”,自己跟这和阳县主同乘,会不会不太好?
但在商少言打开轿辇那雕花木门的一瞬,乔修玉感受到了一股清雅的香味,和扑面而来的热气,顿时精神抖擞地踏入轿辇。
注意到了乔修玉变化的商少言:“……”
她有些一言难尽地瞥了一眼这人模狗样的北周七皇子,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见色起意。
商少言想说些什么,却不期然对上了乔修玉那双光华流转、清澈动人的桃花眼,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她只好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清了清嗓子:“你既知我是镇国公府的县主,想必也清楚我还有个哥哥。他身体不好,不怎么过问外界,自然不太清楚我和你的事情……”
乔修玉愣了愣,略带茫然地看向商少言,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商少言心下有些疑惑,乔琢真的是皇子吗?为什么连她的言下之意都听不懂?这难道不是宫斗宅斗必备的“说话留白”技巧吗?
但乔修玉接下来的反应,让商少言悟了——他被派来南陈,其中的原因除了不会说话,还有他这不太聪明的亚子。
乔修玉试探地问:“你是说,怕我们把你兄长气死……?”
商少言:“……”
你很好孝,但我不一样。
于是她只能无奈地把话说得更清楚:“我哥哥并非那等迂腐之人,我是说,咱们就没必要让他知道我把你带回去了,懂?”
乔修玉听完这话,再细细琢磨了一番商少言的经典留白,恍然大悟。
他的眼神里带着三分痴傻、三分敬佩,还有四分茫然无措拜:“可是我觉得,令兄不可能发现不了……”
商少言想起商云岚那副一提奋斗就犯病的嘴脸,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表情管理:“你放心,我们府上做主之人是我,他……不足为惧。”
听见商少言这咬牙切齿的声音,乔修玉顿时脑补了一出兄妹相爱相杀的年度狗血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