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忠浑身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地道:“不不不,咱家哪敢不听从厂督大人的命令!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但说无妨!”管宁将脸凑近涂忠,语气中透出威压。
涂忠犹豫了片刻,终于胆怯地道:“只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这种事一旦事机不密,泄露了出去,那咱家可就万劫不复了!”
“那你做得干净点不就行了?”管宁不以为然地笑道,“厂督不是都教给你怎么做了么,你只管照着去做!咱家还给你透个底,这件事厂督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做成。即使你这没弄成,咱们还有别的准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涂忠这才松了口气道:“有管公公这句话,咱家就放心大胆地去干了!管公公请放心,咱家来蓟州虽只有半年,该搭的线都搭上了!只要咱家派人递个口信,您就瞧好吧!”
管宁哈哈大笑道:“咱家没出京师的时候就跟厂督大人说了,老涂这人办事踏实用心,再难的事,交给他办准没错!事成之后,你就等着高升吧!说,你想去哪?尚膳监还是司礼监?到时候我在厂督大人面前再给你美言几句,包管趁了你的心意!”
涂忠也得意地笑道:“那咱家就先谢过管公公了!不过说实话,自打从宫里出来,咱家还是觉得在外面好,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山高皇帝远!要真能再往上走一步,咱家倒想换到江南去。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咱家还真想去领教领教!”
两个太监乐了一阵,管宁似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地道:“差点忘了,咱家要派几个人出关往北边去,你还得安排安排。”
涂忠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北边?北边可是蒙古人的地盘,去那边能干什么?”
管宁本来还是笑吟吟的,闻听此言却突然变了颜色,阴恻恻地道:“老涂,不该打听的事情,你就不要打听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了,反而给自己惹麻烦,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看着管宁那可怕的面孔,在温暖如春的议事厅中,涂忠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连声道:“管公公说的是!安排个把人出关,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前一阵辽东大败,弄得蓟州这边也紧张了起来。蓟辽总督阎鸣泰刚来,新官上任总要来个三把火,我怕他那里不好通融啊!”
“阎鸣泰那里你不用担心。”管宁笑道,“待会儿他还要请咱家去总督府,咱家亲自和他打声招呼不就完了?他也是厂督的人!不过他毕竟是文官,和咱们的身份不一样。有的事,咱家只敢和你老涂交底!”
正事谈完,管宁起身就往外走。涂忠忙道:“管公公,您好不容易来一次,千万得多盘桓两日!咱家早都准备好了,吃喝玩乐一条龙,您要走了,岂不是白准备了?”
管宁轻轻咬了咬牙道:“这次顾不上了。你那套把戏,就留给那个人吧。让他上路之前,再好好地享受享受!这样一来,他就更没有防备之心了,你也更好下手!”
两个心怀鬼胎的太监在蓟州密议,百里之外的朱由检却全然不知。连续两天,他与孙承宗的大队人马一路向东偏北行军,地势也渐渐从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逐渐过渡到了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带。
第二天下午,刚过三河镇不久,前面望见一座小村落,村北即是白雪皑皑、莽莽苍苍的大山。
孙承宗这两天对戚美凤颇为赏识,有意考较她:“戚千户,你可知此地何名?”
戚美凤在马上一抱拳,恭谨地答道:“回督师大人,此地名为段甲岭。过了段甲岭,再往前不远即是蓟州了。”
朱由检奇道:“美凤,你来过这里么?”
戚美凤笑道:“回殿下,末将虽未来过这里,但先曾祖却曾在此地驻兵,并将蓟州各地山川形势绘成地图。末将也是从地图上得知这段甲岭的,地图上还记载着,山上有一座道观,香火颇盛呢!”
众人遥望山上,果然有一座红墙灰瓦的建筑,其上还有袅袅飘起的香烟。孙承宗虽然上了年纪,目力却是极佳,对朱由检笑道:“殿下看见了么?那匾额上写的是冲虚观三个字。”
朱由检极目远眺,却根本看不清楚,心中暗自惭愧。没想到在前世只顾玩电脑游戏、看光盘太多,视力大受影响,穿越过来,还不如一个老头子眼神好使!
孙承宗却并未注意到他的尴尬,兴致勃勃地道:“此观名为冲虚,当从列子所著的《冲虚经》而得名。殿下读过没有?”
朱由检尴尬地摇了摇头。戚美凤却看出他的窘态,微笑着接口道:“末将不懂道家经典,只知道《孙子兵法》有云:进而不可御者,冲其虚也!”
孙承宗大笑道:“说得好!咱们也不要停歇,来个冲其虚,直奔蓟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