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燕凌、史可法甚至孙传庭都抢着要承担这个重任。可是朱由检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众人当然不肯让他以身犯险,极力劝阻。朱由检却道:“各位大人不必担忧,我去自有道理。首先,史先生不能去,你已经混进去过一次,算是熟脸,再去必暴露身份。再者,孙先生也不能去,你这段日子天天出城赈济灾民,锦衣卫的人恐怕早盯上了你。
“而我亲自去,有三大好处。第一,我很少抛头露面,亲眼见过我的锦衣卫也很少,换个装束,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我是信王;第二,我年龄小,诏狱的人容易放松警惕;第三,进诏狱之后既要随机应变,还要当机立断,非得我亲去,才能临机决定。”
其实朱由检还有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理由。他早就知道,在历史上,杨涟等人均死于诏狱之中。现在自己这么做,等于就是在挑战历史,挑战命运,挑战死神!
一旦将几人顺利救出,那就证明:历史是可以改变的!这对朱由检来说,意义实在重大!
而如果救不出杨涟,那就说明历史无法改变,朱由检也就无法避免吊死煤山的下场。与其再承受十几年的巨大痛苦,最后落那么个凄惨的结局,还不如现在来个痛快!
“那还有燕凌呢!”周奎苦口婆心地劝道。
“不,燕大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也就是步骤三,接应出狱!”朱由检目光炯炯地道,“如果我们在里面得手,顺利出来,自然好说。但万一事情进展不顺,这时候就需要燕大侠出场了。他必须装出一副硬闯诏狱,劫牢救人的架势,把所有看守诏狱的锦衣卫都吸引过去,我才有机会趁乱逃脱!”
众人又是一番激烈的讨论,周奎和林佑坤还是觉得风险太大,执意劝阻。最后朱由检只得端出王爷的派头,拍案大叫:“我意已决!若二位胆小怕事,大可去东厂告发本王,邀功请赏!”
周奎和林佑坤吓得一齐跪倒道:“卑职不敢!”
众人计议已定,当即分头准备。这天天不亮,朱由检就偷偷溜出信王府,与林佑坤手下几个腾骧右卫侍卫会合。这几个侍卫是林佑坤精心挑选出来的,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是他的生死之交,绝对可靠。
朱由检几人穿上又脏又臭的破衣服,又把脸用锅底涂黑了,倒活脱脱像极了整日与屎尿打交道的倾脚。
他们又将几具尸体分别藏在三辆大车内,用木板钉死,再在上面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大粪。从隐身的院子里一推出来,过往行人无不掩鼻疾奔,落荒而逃,就连朱由检自己都有点受不了,只得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就当是香的,就当是香的!千万别露陷!”
当见到周奎、许显纯渐渐远去之后,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朱由检一行人立即行动,推着三辆大车,缓缓来到诏狱大门口。
锦衣卫千户见来人并不眼熟,断喝一声:“什么人!”
朱由检忙走上前去,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腰牌,讨好地笑道:“这位大老爷,小的名叫赵狗儿,小的的爹叫赵四,是常来咱们衙门口儿收粪的那个,您老记得吧!昨夜爹病了,今天起不来床,他就吩咐小的:‘赶紧替我去北镇抚司诏狱收粪,可别耽误了老爷们的大事!’小的这不是就来了么!”
“你这兔崽子,倒和你那贼爹一个腔调!”锦衣卫千户见了腰牌,顿时放下心来,却故意大声骂道,“本来说好了天天来,这都三天了,才来这一次!你进去看看你爹干的活,粪没收走,光把犯人的牢饭给划拉走了!牢里都臭成什么样了,害得我让佥事大人好一顿训!”
朱由检忙笑着递上十两银子,装出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小声道:“大老爷,小的们也是不好做啊!这年头生活不易,我爹也是想着多占点地方,多收点粪。这几天,倾脚们都到别处抢粪去了,您这里还得多担待着点!等我爹病好了,自然要亲来,到时候更得多多孝敬您老人家!”
锦衣卫千户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顺手揣入怀中,笑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伙鸟人也够贪心,吃着碗里的,还要占着锅里的!不对啊,你们这碗里和锅里,可全都是大粪,哈哈哈哈!还不赶紧滚进去吃个够!”
他这一笑,周围看门的侍卫都哄堂大笑起来。
朱由检忙团团一揖,招呼着手下将三辆大车推过诏狱的大门。他暗暗咬牙,心中大骂道:“你祖宗才吃大粪!有朝一日哥说了算,非得把你个狗东西塞到粪缸里,不把你丫撑死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