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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丧钟为谁而响

公元六一七年,隋大兴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清晨,隋国都大兴。

巍峨的大兴宫城,大隋皇权的象征,天下最重要的城池之一,然而在此时此刻,这座宫城却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数以万计的大隋将士住进宫城内的各大衙门,日夜不脱盔甲,宫城墙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敲击木梆,传递信息,巡逻将士来往不绝,戒备严密异常。

宫城外的军队更多,但很可惜,都不是打着红色旗帜的大隋官军,而是高举着红白军旗的叛军,衣甲不一的叛军士兵密密麻麻,如海似潮,刀枪如林,把大兴宫城包围得是水泄不通,声势异常吓人。

李渊把指挥台设在了最为宽阔的朱雀大街上,李渊高座帅椅,文官武将侍侯两旁,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在正式下令进攻前,按照攻打外城时的规矩,李渊再次派出使者来到宫城之下,解释自己进攻大兴只是为了拥戴代王杨侑称帝,并非反叛大隋朝廷,大兴宫城只要开城投降,叛军保管不会伤害任何一人,也绝不追究大兴朝廷挖了老李家祖坟和杀害李渊几个幼子这些事。

叛军使者说得确实娓娓动听,算得上天花乱坠,但是很可惜,现在守大兴的两个副留守阴世师和骨仪,全都是隋炀帝的忠实走狗,冥顽不灵的老顽固,不仅不以理会,听得烦了,阴世师还亲自拉弓,一箭射得叛军说客抱头而逃。见此情景,李渊也不生气,还微微一笑,道:“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父亲,我们仁至义尽,阴世师和骨仪顽固不化,不打是不行了。”一旁的李二建议道:“请父亲下令进攻吧。”

李渊点点头,吩咐道:“开始吧,让将士们务必记住,只要是投降的,一律不杀。破城之后,绝不伤害代王殿下,不许毁坏大隋宗庙,违令者,定斩不饶!”

叛军众将齐声唱诺,大声传令,按照既定的攻城计划发起进攻,数以万计的叛军士兵兵分七路,同时攻打大兴宫城七门,数百架飞梯先后搭上宫城城墙,叛军士兵踏梯而上,守卫宫城的隋军将士也奋力迎击,与叛军上下厮杀得难分难解。此外叛军还出动了云梯车与撞城车等攻城武器,只是这些武器过于笨重,移动缓慢,一时之间还无法对宫城形成致命威胁。

前方打得热火朝天,身为主帅的李渊在后方却多少有些无聊,为了解闷也为了标榜自己的勤政爱民,李渊干脆向得力助手裴寂问起开仓放赈的情况,裴寂如实答道:“禀大将军,大兴、长安旧城与阿城都已奉命开仓放赈,三天来受赈百姓已经超过十万人,百姓对大将军感激不尽,全都恳请大将军登基称帝,改元建国。”

“称帝?”李渊哑然失笑,佯怒道:“胡说八道!本大将军起兵起勤王,是为了拥戴新帝登基,造福百姓,几时有过自己为帝的打算?告诉下面,今后再有提及拥戴我称帝者,重惩不饶。”

裴寂恭敬答应,周围文武也都是交口称赞,无不钦佩李渊对大隋朝廷的忠心耿耿,忠贞不二。李渊依然厌倦这种早就听腻了的马屁话,干脆又换了一个话题,向旁边的李二问道:“二郎,何潘仁押运的二十万石军粮,到那里了?今天都已经二十七了,怎么还没有送来?”

“禀父亲,昨天晚上收到的报告,军粮已经抵达新乡。”李二恭敬答道:“何潘仁何将军请父亲放心,虽然缺少舟船陆路运粮不便,但是在三十之前,他一定能按时把军粮送到大兴听用。算路程,军粮最迟在明天傍晚之前就能送到。”

“好,大兴虽然不缺粮,但那些粮食都是赈济百姓的,咱们不能顺便乱动。”李渊满意点头,又招手把李二叫到面前,在李二耳边低声问道:“何潘仁可有异动?”

“禀父亲,暂时还没有发现何潘仁有什么异常。”李二低声答道:“只是有一个眼线突然失踪,我们的人正在四处调查他的下落,目前还没有消息。”

“有个眼线突然失踪?”

李渊微微皱了皱眉头,正寻思这是否只是普通意外间,府掾殷开山却突然来到旗阵,禀报说李渊点名要的名门之后杜如晦已经请到,李渊笑笑,立即吩咐接见,又过片刻,房玄龄的好基友杜如晦就被半押半送带到了李渊的面前。李渊见了杜如晦大笑,道:“克明先生,你好难请啊,本大将军兵进大兴,城中名门子弟无不主动前来效力,怎么惟独你要本大将军几次三番邀请,方才前来与我见面?”

“禀大将军,晚辈无心仕途,一心只想闭门读书,所以几次谢绝大将军邀请。冒犯之处,万望大将军恕罪。”杜如晦很是无奈的拱手答道。

“你是根本就不想为本公效力吧?”李渊毫不客气的指出杜如晦的真正心思,又微笑说道:“你想为陈应良陈留守效力,对不对?”

听到李渊这话,周围的叛军文武除李二外都是一楞,杜如晦却是大吃一惊,惊讶抬头来看李渊,欲言又止,李渊看出杜如晦的不解,便微笑说道:“很奇怪老夫为什么会知道你和陈应良的事对吧?你该管管你的家里下人,他们中间有一人知道老夫与陈应良小贼有深仇大恨,为了讨赏,就把陈应良小贼写给你的书信偷了出来,献到了老夫次子面前,老夫这才知道,陈应良小贼已经几次三番请你出山为他效力,老夫兵进大兴前,他给你的最后一道书信,还是劝你暂时出城躲避战火,等他入关后与你会合。”

杜如晦恍然大悟了,摇头懊恼自己的御下不严之余,杜如晦忙又拱手说道:“禀大将军,晚辈确实与陈应良陈留守多有书信往来,陈留守也确实几次三番请晚辈出山,为他效力,许以高官重职,但晚辈的老父在堂,妻儿子女也都在大兴,不想离开家乡,就都谢绝了。”

“知道知道,你如果真想为那个小贼效力,早就去东都了,又何必会等到今天?”李渊笑笑,又说道:“陈应良小贼善识人才,这点老夫也早就有所耳闻,你能入他法眼,值得他如此为你担忧,自然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怎么样,愿意为老夫效力不?”

“大将军过奖,晚辈学疏才浅,万万不敢当经天纬地的评语。”杜如晦谦虚说道:“陈留守之所以留心晚辈,也是因为晚辈的好友房玄龄错爱,极力向陈留守推荐的缘故,陈留守也一时看差,这才有了之前的事。”

“休得谦虚。”李渊笑着说道:“你的事,老夫也多有耳闻,老夫知道,其实早在陈应良刚入仕途时,就与你结为了好友,与你多有往来,时常彻夜长谈。那小贼挑主子的眼光不行,跟了樊子盖那个酷吏,死心塌地的给朝廷里的贪官污吏充当爪牙鹰犬,看人才的眼光倒是挺准,提拔任用了不少杰出俊才,你能得他出如此推许,自然不是池中之物。”

李渊这段话触动了杜如晦的一桩心事,让杜如晦忍不住说道:“大将军,你说陈留守不擅长择主而侍,这点就大错特错了。大将军你可能有所不知吧,陈留守当年还是微末之时,被人逼迫得走投无路间,原本是想到你的麾下任职,还求人为他向你举荐,只是因为种种阴错阳差无法如愿,这才被迫去了东都为当时的樊留守效力。”

“你说什么?”李渊终于大吃一惊,还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脱口问道:“陈应良最先是想为老夫效力?真的假的?”

杜如晦正要解释介绍,不曾想前方却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欢呼之声,杜如晦只能住口,再回头随着李渊等人去看北面战场时,却见一面红白军旗已经插上了大兴宫城的城头,显然已经有叛军将士成功冲上了城墙。见此情景,李渊大喜之下鼓掌大声叫好,谁知那面军旗却又应声倒地,取而代之出现了更多的隋军军旗,原本以为已经可以破城的李渊大失所望,骂道:“阴世师匹夫,待破城后,必然杀你全家!”

“父亲,用不着急。”李二自信的笑着说道:“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第一次攻城就能冲上城墙,已经很不错了,等于是阴世师和骨仪老匹夫的丧钟,已经敲响了。”

李渊点点头,又观察了一通朱雀门主战场,见自军士兵体力充沛轮换有序,没有调整的必要,这才重新坐回帅椅,又向杜如晦问道:“克明,你刚才说什么?你说陈应良最先是想投奔老夫,还求人向老夫举荐于他?真有这事?他既然有这心思,那为什么又去了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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