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李渊改变主意的根本原因是李渊突然发现,现在自己就算戳穿了李靖已经背叛投敌的罪恶面目,目前也没什么办法收拾李靖,因为现在军中大权完全是掌握在陈应良一个人手里,李渊现在是既没办法收拾李靖,也没办法惩罚李靖,更别说干掉李靖铲除叛逆,所以李渊觉得与其现在就和李靖翻脸,不如佯做不知,先摸清楚具体情况和李靖的真正立场再说,必要时还可以利用李靖实施反间,狠狠收拾一把对头陈丧良。
拿定了这个主意,李渊就换了一副亲切面孔接见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宗李靖,而李靖也确实很尊敬李渊这个上司,进帐后马上就向李渊稽首行礼,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使恕罪,下官因为陪同陈应良大帅审问突厥战俘,拜见来晚,万望大使见谅。”
“没事,你能来就不错了,我还担心天色太晚,今天你来不了啦。”李渊很有风度的亲自搀起李靖,微笑问道:“审问战俘的情况如何?审出什么有价值的口供没有?”
“没有。”李靖摇头,如实答道:“埃利弗公爵只是要求获得他应有的待遇,拒绝回答陈大帅的任何问题,他的身份特殊,陈大帅又不能对他用刑,折腾了许多时间,都没问出任何有价值的口供,最后陈大帅也没办法,只好把他暂时拘押,另外提审了一些今天抓到的突厥俘虏,用了一些刑罚,这才问到了一些突厥军情,但都不是什么重要军情。”
“陈应良主要是询问那些方面的军情?”李渊不放心的追问道。
“突厥的兵力数量,营地情况,将领情况,还有突厥精兵附离和拓羯的数量多少,主要由那些将领统率。”李靖继续如实回答,却很无意的忘了告诉李渊,陈应良还主要问了西陉关的突厥守军数量,还有突厥大将阿史那·思摩的具体情况。
李渊点点头,若有所思,然后突然问道:“今天在大营门前当着众人的面,齐王殿下突然向我发难,什么原因你是否知晓?”
“知道一点。”李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点头,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就下官所知,齐王殿下似乎与陈大帅达成了秘密协议,陈大帅助他统领大使你的太原勤王军第一个杀进雁门城救驾,换取齐王殿下不掣陈大帅的肘,也抢走大使你的所有勤王战功,不给大使你借此契机再进一步的机会。”
“什么?还有这事?!”李渊大吃一惊,震惊的模样惟妙惟肖,演技与另一位大隋陈丧良有得一拼,然后李渊赶紧问道:“这个消息确认不?还有,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及时向我报告?”
“大使恕罪,下官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悄悄在留心李渊反应的李靖赶紧拱手请罪,解释道:“陈大帅疑心很重,我进入他的帅帐时间不长,他对我还不是很信任,很多机密大事都没有让我参与,这件事还是今天下午齐王殿下对大使你发难后,齐王殿下和陈大帅觉得再没有保密的必要,这才在下官的面前提起只言片语,让下官猜到这些情况。不然的话,这么重要的情况,下官如果早知道的话,肯定是马上就向大使你禀报了。”
李渊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心里更是恨不得把李靖活生生掐死了,心中大骂,“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杨暕和陈应良小贼暗中勾结,明明就是你在背底下给他们牵线搭桥,你他娘的还敢说你今天才知道?!”
还好,大概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察觉李渊神色不善的李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拱手说道:“大使请放心,下官虽然没有办法阻止陈大帅与齐王殿下暗中缔结盟约坑害于你,但是在临来拜见大使你之前,下官还是找机会向陈应良大帅单独进了一次言,力劝他不要对大使你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哦,你怎么劝的?”李渊好奇的问,心里则在冷哼,“奸贼,你还能有这样的好心?”
“下官是从战事角度规劝的陈大帅。”李靖如实答道:“大使你麾下的太原勤王军战斗力不弱,骑兵数量也居于诸路勤王军之首,倘若真把大使你掀翻在地,把太原勤王军的兵权全部交给齐王殿下,等于就是浪费了太原勤王军,而我们大隋军队的兵力本来就比突厥军队少,再自行削弱作战能力,只会于战不利,所以下官力劝陈大帅不要一味计较私怨,要把大使你继续留在勤王战场上,这样才不至于彻底浪费太原勤王军。”
李渊惊讶凝视李靖,一时间又有些搞不懂李靖到底是什么立场了,察觉到了李渊的惊疑,李靖忙又补充道:“大使放心,听了下官的进言后,陈应良大帅虽然不置可否,但下官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动摇,而且从战事角度而言,把大使你继续留在勤王战场上,对陈大帅来说利大于弊,远胜过直接闲置太原勤王军。”
捻着唇下胡须盘算了片刻,又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了李靖一会,李渊这才点了点头,赞许道:“你做得很好,进言也很巧妙,继续替老夫盯住陈应良与齐王殿下,再有什么紧急情况,马上报我。再有,如果有可能的话,替老夫弄到陈应良与齐王殿下暗中往来的证据,不管是人证物证都行。对了,还有件事,陈应良小贼昨天那种会发出怪响的武器,也替我打听一个究竟。”
李靖恭敬唱诺领命,李渊又命亲兵取来一对玉璧赏给李靖,李靖毫不犹豫的谢了收下,然后借口军务繁忙和避免陈应良察觉告辞,李渊也没挽留,点头后就准许李靖离去,而看着李靖离去的背影,李渊也捻着胡须陷入了沉思,心里盘算,“这个吃里扒外的匹夫,到底是暗中投靠了陈应良小贼?还是准备脚踩两条船,对老夫和陈应良小贼都讨好都效忠,准备着将来不管谁胜谁负,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脚踩两条船的可能应该最大,陈应良小贼拿不出什么价钱让他死心塌地。”李渊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又在心中暗道:“没事,李靖这个匹夫的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以后对他小心提防别轻易信任就是了,小泥鳅也翻不起多大风浪。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撤散陈应良小贼和杨暕的联盟,让他们重新掐起来反目成仇,不然的话,杨暕这个身份尊贵的草包还真是老夫的大麻烦。”
………………
李靖亲自居中穿针引线,为陈应良与杨暕暗中缔结的盟约,当然不是说拆散就能拆散了,咱们的李渊李大使绞尽脑汁的盘算了大半夜,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让陈应良和杨暕重新翻脸,也只好暂时把这事放在一边,准备着第二天与足智多谋的儿子李二仔细商量这件事。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李渊才发现了一件怪事,都已经大半个晚上过去了,自己派出营外扫荡突厥哨队的太原骑兵,竟然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更没听到营外传来半点的喊杀声,李渊心中不由又是有些奇怪,不太明白头一个晚上还无比猖獗的突厥哨队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老实?不过这件怪事也用不着李渊操心,咱们的李大使只管放心鼾声大睡,把这个问题丢给全军主帅陈应良去狐疑担心。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时,李渊派出营的太原骑兵收兵回营,向李渊报告说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现任何突厥哨队靠近隋军营地,只有几个零散斥候出现,观察了隋军营地动静后就马上撤退,不值得出手,所以隋军骑兵也没有打草惊蛇,李渊听了后也没在意,只是让这些骑兵回营休息,同时准备到中军大营向陈应良报告此事。结果也是凑巧,这时陈应良的中军营地中恰好响起了升帐号,李渊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几个亲信到中军大帐接受号令。
为了不给死对头找机会收拾自己的机会,李渊去中军大帐的路上走得很快,进到陈应良的中军帅帐时众将还没到齐,李渊也乘机把扫荡突厥哨队的结果向陈应良做了报告,陈应良听了后也有些疑惑,狐疑道:“突厥怎么突然变老实了?他们的骑兵那么多,就算在夜里弓箭不准,和我们打斥候战也不吃亏啊?怎么会主动放弃对他们有利的斥候战呢?”
李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这时,各路勤王隋军的重要将领已然到齐,齐王杨暕也进帐坐到了陈应良的右首守卫,众将一起向陈应良行礼问安,陈应良只得把斥候战的事放到一边,对众将大声说道:“诸位将军请免礼,诸位,昨日一战,托天子洪福,也赖各位将军奋力作战,众位将士用命报国,我军再次大破突厥,生擒始毕贼酋之弟阿史那·埃利弗,可喜可贺。”
“也是因为陈大帅指挥有方啊。”云老将军赶紧说道:“没有陈大帅的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我军又如何能大破突厥,生擒贼首?”
众将纷纷附和,多多少少都拍了陈应良一点马屁,陈应良笑着谦虚,道:“诸位将军过奖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军虽然再次大破突厥,但雁门之围未解,天子銮驾尚未迎回,始毕贼酋也还没有束手就擒,我们还需要再接再厉,现在我宣布,今天我们再次北上十里下寨,把突厥骑兵的活动地域压缩在十里左右,坚壁立营,然后再图谋如何彻底攻破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