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都没人吭声,许久后,云老将军才第一个从梦中醒来,赶紧叩首道:“微臣领旨,天子万年。”
“臣领旨,臣领旨。”官职品级最高的云老将军带了头,其他的勤王军首领虽然还是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却也都跟着叩首领旨,最后大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陈应良和李渊两人没有吭声动弹。最后还是阴世师又提醒了一句,呆若木鸡的陈应良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的叩首谢恩,然后跳起来第一句话就是……
“阴太守,我不是在做梦吧?皇帝陛下,真的直接下诏任命了我为勤王联军的主帅?”
阴世师苦笑了,一边把圣旨递给陈应良,一边苦笑说道:“说实话,刚才看到这道诏书时,我也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都想不通,皇帝陛下怎么会任命你为主帅?你的战绩和功劳倒是足够,可你才十九岁,我是打破脑袋都没想到,皇帝怎么会把这样千钧重担交给你这个十九岁的小娃娃?”
所有人都在点头,包括陈应良自己都点了点头,觉得这件事太过难以置信,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隋炀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惊人决定。而听到这话后,已经魂飞天外的李渊也立即魂魄归窍,飞快抬起头来,恶狠狠说道:“且慢我要检查诏书的真假,皇帝陛下被突厥围困在雁门城中,如何可能得知陈应良也带兵来到了忻口勤王?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要检查诏书真假,看看是否有人伪造诏书”
阴世师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把另一道诏书递到了李渊的面前,陈应良犹豫了一下,也把手里已经接过的诏书递给了李渊,心里还多少有些忐忑,暗道:“该不会是我的帮凶走狗伪造的吧?未必没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李渊的表情很快就让陈应良放了心,拿着两道诏书翻来覆去的看着,李渊的表情先是充满希望,然后是逐渐的失望,接着是脸色开始灰白,最后不死心的反复检查了诏书上的玉玺印章后,李渊才终于彻底的绝望,喃喃道:“怎么可能?皇帝陛下,是怎么知道陈应良也来了忻口的?中原军队来得这么快,陛下不可能知道啊?”
大帐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楚听到,李渊的喃喃声虽小,却也被每一个人听到,结果也很快就提醒了陪同陈应良进帐后一直站在大帐旁边的袁天罡,让袁天罡抬头惊呼道:“副使,该不会是钱向民钱参军,真的把你的勤王奏表送进了雁门城了吧?不然的话,皇帝陛下确实不可能知道你已经来到忻口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让陈应良一下子就想起了都已经被彻底遗忘的帮凶走狗钱参军,所有的疑问也顿时迎刃而解,旁边的阴世师惊问原因时,陈应良如实回答,说自己派了一条走狗奉送勤王奏章去了雁门城,还很可能成功与隋炀帝取得了联系。结果顿时让阴世师和许多的勤王官员吼叫了起来,都说自己派去送信的信使怎么没有一个成功,就偏偏让陈应良的信使成功了?李渊则是恨不得以头撞地,心中破口大骂,“侯君集你他娘的,怎么就没有陈应良的走狗争气?”
隋炀帝任命陈应良为勤王联军主帅的谜底被猜到,众人无不羡慕陈应良运气好走狗得力的同时,阴世师又向李渊说道:“李大使,两道诏书你都仔细看了,现在怎么办?你是否领旨?”
在大帐外偷听的柴绍和李二都已经双双瘫在了地上,全都是脸色苍白如纸,出气多进气少,李渊也差不多是瘫在了地上,几次想要拒绝领旨奉诏,却又没有这个胆量和勇气,咬牙欲碎,恨不得把手里的两道诏书全都撕了,却双手颤抖,举之不能。最后,迟疑了许久后,李渊终于还是艰难的把两道诏书捧起,更加艰难的说道:“臣……,领旨谢恩,天……,天子万年。”
嘴上艰难的领旨,李渊的心里当然是在咆哮怒吼,“杨广小儿,你不得好死————”
阴世师很不客气的接过了两道诏书,然后向陈应良单膝跪下稽首,将两道诏书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陈大帅,请持诏就位,发号司令,末将阴世师谨代表楼烦勤王军上下,聆听大帅号令”
陈应良的脸色有些潮红,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双手接过了那两道诏书,神情郑重的说道:“多谢阴太守,也请太守恕罪,晚辈不敬,从现在开始,晚辈要对你下令指挥了。”
阴世师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请陈大帅升帐”
“请陈大帅升帐”刘长恭放声大吼,而这次他的族叔刘经业终于没有阻挠捣乱,还跟着他一起行礼,恭请丧尽天良的陈丧良大帅升帐。
“请陈大帅升帐”以云定兴云老将军为代表的墙头草官员整齐行礼高呼,人数极多,声音也远比刚才恳请李渊升帐的声音更大。
“请陈大帅升帐。”李靖很平静的向陈应良行礼恳请,陈应良也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让人捉摸不透。
恨不得把陈应良掐死的李渊当然是紧闭嘴巴,不肯吭声凑趣,陈应良在这个关头当然也不会和他计较这样的小细节,只是捧了诏书大步走到了李渊梦寐以求的帅椅上,朗声说道:“诸位同僚,在诸路勤王兵马的将领之中,我陈应良年龄最小,资历最浅,你们不是我的叔伯辈,就是我的兄长大哥,按理来说这个帅位我是绝对坐不上。但皇帝陛下既然颁布诏书,把这个千钧重担交给了我,我如果再推辞的话就是抗旨不遵了,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是勉为其难担当此任,对你们的冒犯之处,待到勤王救驾之后,我再向你们一一赔罪。但是现在,我必须要以主帅身份宣布,升帐
说罢,陈应良一屁股坐到了帅位上,阴世师、刘长恭和云定兴等诸路勤王兵马首领也毫不犹豫,全都向陈应良单膝跪下,稽首抱拳行礼,整齐说道:“见过陈大帅”
“见过陈大帅。”沙哑的声音很不和谐,声音的主人李渊在稽首行礼间,还差点摔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支撑住了身体,李渊抬头看了高坐在帅案之后的陈应良,看到了陈应良那张年轻得近乎稚嫩的丑恶面孔,一种绝望的恐惧感,也顿时出现在了李渊的心头,让今年已经四十九岁的李渊忍不住心中呻吟,“十九岁,才十九岁就爬到了老夫的头上,老夫将来,还有可能再超过他吗?”
与此同时,在帐门外偷看到了陈应良沐猴而冠,高坐帅位接受众人行礼的意气风发模样,李二的心中除了羡慕之外,更有百般滋味,想起了自己与陈应良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也想起了自己与陈应良的种种恩怨过节,更想起正在大兴城里苦苦等待陈应良的长孙小箩莉,更加绝望的恐惧感,也同时出现在了李二心头…………
李二心中只是百般滋味,柴绍的心里当然更是滋味万般了,想起了自己与陈应良的初次见面,想起了陈应良当初的落魄穷酸,更想起了自己时常以泪洗面的心爱妹妹,瘫痪在床的父亲柴慎,还有自己这两年来遭受的种种嘲笑羞辱
柴绍的心头倒是没有绝望,因为柴绍早就已经绝望到了无法重新振作的地步,柴绍的心里只剩下了愤怒,愤怒得连眼圈都在泛红,下意识就要冲进中军大帐,和死敌陈应良拼一个同归于尽然而柴绍的脚步刚动,李二却一把抓住了他,柴绍回头去看李二时,见李二的眼睛比自己更红,白眼仁几乎都已经布满了血丝,却仍然低声对自己说道:“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进去,就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话未说完,已有一丝细细的血线,流下了李二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