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朝阳下,缓缓向东而行的隋军队伍,顺利抵达了事先仔细勘察过的预订战场,通过斥候侦察确认了叛军队伍已然出营西来,陈应良一声令下,隋军队伍立即停下,以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土山为旗阵,迅速布置方圆大阵,并且飞快着手修建简易工事。
阳光方面仍然对隋军队伍十分不利,东升的朝阳正好直射到隋军将士脸上,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陈应良只能是置之不理。地形方面同样对隋军队伍不利,弘农城外的开阔地带,给了骑兵众多的叛军队伍尽情驰骋和迂回包抄的最好机会,主力骑兵早已被卫玄丢得精光的隋军队伍则处于极为不利的处境。鉴于此情,早已亲自勘察过附近地形的陈应良只能是效仿他的远房叔父裴弘策,迅速修建一道单薄的防马栅栏,借以抵消叛军骑兵的一部分冲锋威力。
除此之外,性格有些贪生怕死的陈应良还做了一个内重外轻的布置,把隋军队伍布置到了外围,最能打也最可靠的报****队伍,则被陈应良放到了方阵正中,在最安全的位置侯命,也顺便保护陈应良的旗阵。
又过片刻,出兵数量多达隋军四倍的叛军队伍也已然抵达了战场近处,当看到弘农城里最后的隋军主力果然倾巢而出时,再看到陈应良的精忠报国旗与卫玄的卫字帅旗同时出现隋军阵中时,杨玄感顿时就是放声狂笑,知道只要这一战获胜,自己西进关中的道路上就再没有一块绊脚石了。
李子雄老将军也在大笑,指着正在匆忙布置方圆阵的隋军队伍放声狂笑,“方圆阵?方圆整?竟然是方圆阵!陈应良小贼和卫玄老匹夫到底会不会打仗?以弱势兵力进攻我军,不思疾进奇袭,竟然还布置方圆阵这样的乌龟阵,他们难道就没有读过一本兵书,不知道方圆阵到底是什么样的阵式么?”
李老将军如此狂笑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由多个方阵组成的方圆大阵,确实是孙膑十阵中防御力最强的阵式,但是却牺牲了大量的机动力与进攻力,在坚守险要时或者有援军即将抵达时,确实可以起到以弱抗强和争取时间的良好效果,可是在开阔地形布置这样阵形对抗优势敌人,最后就只有一个下场,被优势敌人活生生耗死!——顺便说一句,纸上谈兵的赵括就是用这个阵形抗衡白起,结果被白起乘机切断粮道活生生耗死。
与李子雄相反,看到隋军队伍以方圆阵对抗自军后,李密却是脸色为之一变,赶紧冲到了杨玄感身边说道:“楚公,请尽快下令进攻,不要让官兵顺利布成阵势,不然的话,这场仗我们将会十分难打,应该立即发起进攻,逼着官军立即和我们交战。”
“法主,立即发起进攻,你傻了?”李子雄呵斥道:“这时候发起进攻,即便获胜官兵也可以立即退回弘农城内,我们怎么重创和歼灭这支官兵?”
呵斥完了这句话,不等李密反驳,李子雄已经转向杨玄感拱手说道:“楚公,我军可用鹤翼阵破敌,再派一军迂回到官兵身后侯命,如此一来,我军便可以彻底合围官军,将之彻底歼灭,不给卫玄老匹夫和陈应良小贼撤退的机会。”
“布鹤翼阵,来渊,你率两千步兵迂回到官兵阵后,堵住卫玄老贼和陈应良小贼的撤退道路。”
杨玄感连看都没有看李密一眼,直接就按李子雄的建议布置破敌方略。见此情况,李密当然是绝望闭目,心中哀叹,“完了,这次就算能够获胜,我们的损失也绝对小不到那里去了——彻底合围严阵以待的官兵队伍,这不是逼着官兵队伍和我们死拼到底么?”
李密再怎么的哀叹也没用,在杨玄感的命令下,隔着隋军方圆阵八百步,叛军队伍也迅速开始了排兵布阵,集中重兵于中军,机动队伍向左右两翼迅速展开,另有两千步兵在大隋名将来护儿不孝子来渊的率领下出阵,迂回越过隋军大阵,向隋军阵后挺进,去堵截隋军队伍退路。而隋军这边因为没得命令,也没去理会叛军的迂回队伍,只是争分夺秒的布置防马栅栏,尽可能的增强方阵防御力。
在土山上居高临下的看到叛军布置,坚持一同出战的卫老顽固有些担心,转向指挥全军的陈应良说道:“应良,知道杨逆叛贼的阵形么?攻守兼备的鹤翼阵,还有一支叛军越过我们直接向东,看模样,杨逆叛贼是铁了心要全歼我们了。”
“卫留守请放心,小人好歹也是将门之后,知道叛军的阵形和目的。”陈应良微笑答道:“不过,在我看来,孙膑十阵中,这座鹤翼阵,恰好是杨逆叛贼最错误的选择。”
“最错误的选择?为什么?”卫玄惊奇的问道。
“当然是因为杨逆叛贼的主力队伍已经不多了,又用鹤翼阵分散他本就不多的作战主力,而不是集中在一点使用,岂不是大错特错?”陈应良微笑道。
卫玄若有所思,觉得陈应良的分析是有道理,可是又不敢确认陈应良的分析一定正确。陈应良却没有再理会卫玄,只是把都已经穿成一个铁罐头一样的刘长恭叫到了面前,指着叛军右翼说道:“刘大哥,你看,叛军的右翼是杨字旗号,应该是杨玄感的弟弟杨积善统兵,杨玄感喜欢任用私人,他亲弟弟麾下的队伍一定是精锐战兵,不出意外的话,杨逆十有八九是首先攻打我们的左翼。”
仔细看了对面的敌情,又仔细观察了自军左右两翼的敌情,刘长恭点头说道:“不错,应该是先向我们的左翼下手,我们的左翼地势比较开阔,右翼有些小山丘,会妨碍军队作战,如果是我用兵,我也会先攻打左翼。”
“所以我们的左翼就拜托你了。”陈应良沉声说道:“无论如何,都请刘大哥你务必守住我们的左翼,只要你能扛到杨逆叛贼正面进攻,我们就能获得胜利机会。”
“我……,我试试吧。”刘大将军不太有信心的答道:“我尽量守住左翼看看,如果不行,应良兄弟快派报****增援我就是了。”
“那是当然。”陈应良微笑着随口鬼扯,又叮嘱道:“刘大哥,千万记住,你的队伍不是不能打,只是士气和斗志不如敌人,你在左翼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鼓舞士气,让你的将士卖力死战。还有,你自己也要小心”
“多谢兄弟关心。”刘长恭一听笑了,拍着胸口说道:“放心,今天老哥我为了安全,可是穿了两层铠甲的,就算有什么流矢射来,也伤不到我分毫。”陈应良再次微笑,与刘长恭拱手而别。
不多时,叛军主力列阵完毕,隋军这边也快之再快的建起了一道单薄但是实用的防马栅栏,结果和陈应良、刘长恭预料的一样,叛军旗阵中令旗挥动间,果然是叛军右翼的杨积善队伍大步向前,带了一辈子二线队伍、打了一辈子顺风仗、小心到穿着两层铠甲上阵的刘长恭刘大将军,也终于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恶战兼苦战。
鉴于隋军已经建起了一道防马栅栏的情况,杨积善很聪明也很理智的把骑兵队伍放在了后面,让步兵打头阵,目的则是准备利用步兵捣毁隋军栅栏,为骑兵队伍打开冲锋道路,然后再利用骑兵的冲锋优势杀入隋军阵内,从内部彻底捣毁隋军队伍的乌龟阵。
刘长恭这边,刘大将军这次也是卖足了力气准备大干一场,不断在阵中大吼大叫,给麾下将士鼓舞士气,激励自己麾下这些老兵油子的斗志,“弟兄们,敌人已经来了,做好准备死战到底吧!都是人,他娘的凭什么白袍兵就能冲锋陷阵,战无不胜,咱们就只能跟在他们后面拣便宜?为了咱们的升官发财,为了咱们的婆娘娃娃,和叛贼拼了!打赢这一仗,回家抱娃娃!打赢这一仗,回家抱婆娘!”
刘大将军卖力的吆喝声中,同时也在叛军旗阵的战鼓声中,杨积善的队伍慢慢迂回到了隋军左翼正面,摆开了冲锋架势,接着叛军旗阵的战鼓突然大作,杨积善麾下的叛军队伍也立即发起了全速冲锋,刘大将军也立即停止了吆喝鼓舞,大吼大叫道:“放箭!给老子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