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箫之音皆毕,伊人芳踪隐现。明月与婉儿心中一喜,知晓能吹出如此空灵箫音的人,当今江湖也唯有魔门圣女青柔。
柔儿出身魔门,纵情江湖,不顾及纲常礼仪,因而养成了那般豁达冲动的性格,但令二人想不到的是,如今关键时刻前来救援的竟就是这个刁蛮成性的女子,似乎现在的柔儿成长了一些。
明月循着箫音望去,却见一道倩影立于高墙之上,衣衫蹁跹,螓蛾眉,长如瀑,身姿卓约,不是柔儿还会是谁？柔儿见明月瞅来,娇笑一声,嗔道：“明月姐姐,婉儿姐姐,你们可不好,让妹妹一阵好找。若不是我提前在你们身上洒下荧光粉,还找不到你们哩”
婉儿听之,无奈苦笑,望了一眼一旁的明月,叹道：“明月姐姐,似乎我们是小看了柔儿妹妹了。”明月心中一动,巧言倩兮道：“柔儿妹妹,你在此的话,怕素儿妹妹也快到了吧？”
柔儿攥着玉箫,纵身一跃,身形轻飘飘地落于二人身前,娇声道：“凌素姐姐的话,我可不知道哩”说话间,柔儿目光稍凝,仔细打量着立于月色之下的绝色女子,疑道：“难道你真的是公子的祖母吗？你真的好年轻,好漂亮呢,好像画里的人似的。”
明月讶然,与婉儿对视一眼,心中一沉,有些头痛地摇摇头,恐怕也只有柔儿毫不紧张,能这般攀谈了。凌如是也是哑然失笑,凝视着柔儿那天真无邪地面庞,叹道：“我终于知道为何叶风这么多年来丝毫没有长进了,原来身边有着你。只要有你,他就做不到心狠。唉,可惜了,魔门小圣女,你的性格,老婆子我很是喜欢,但恐怕还是要除去你呢”
话到最后之时,女子的眼神渐厉,纤手拨动了几下琴弦,杀机尽显。明月心中一急,知晓凌如是已是彻底动了杀机,唯今之计,恐怕只有死战了。婉儿也是如今之想,想要解决眼前这危机,但却是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柔儿却是神色如常,,低眉凝视着手中玉箫,淡然道：“明月姐姐,婉儿姐姐,这是我的战斗,音律而言,也唯有小妹能与前辈一较长短。”霎时,明月与婉儿皆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身形,惊异于柔儿举手投足间的气势。
凌如是饶有兴趣地望着面色渐冷的柔儿,轻笑道：“有意思,竟然要独自与我对战,小姑娘,我真的很喜欢你呢,但若是如此,恐怕杀了你,叶风就会憎恨我吧,那样的话,他也能有着几分心狠呢”
柔儿俏脸之上的笑意渐冷,瞥了眼胸有成竹的凌如是,淡声道：“小女子来此,只想问前辈一句,这八年来,可有想过公子的感受？”
柔儿的话语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清晰入耳,凌如是面色一变,怔怔地望着目光炯炯的女子,一时间,其沉默不语,似是在努力思索。佳人面色变换,有疑虑,有苦闷,有踌躇,可就是没有悔恨。
柔儿看得真切,一声轻叹随风而逝,眼神冰冷,沉声道：“前辈出招吧你的答案,我已经知晓了,真的是想不到天下间竟然会有这样的至亲,若是你的愿望就是杀了我,让公子疯狂,那么我唯有全力抗争了”
要问谁最了解叶风,恐怕就是柔儿无疑,八年时间,只有这个女子默默陪着承受着灭门之痛的叶风,她了解叶风的孤独,叶风的脆弱,叶风的心愿。如今看来,那样的叶风竟然都是其至亲之人一手造成的,因而柔儿无法原谅面前的女子,唯有用自己的努力,为叶风抗争到底
凌如是愣了愣,随后,其哀叹一声,缓缓道：“我那孙儿倒是找了一帮好女孩,若叶家是寻常人家,老婆子倒是想与你们共享天伦之乐。但是,事与愿违,老婆子也只有下杀手了,你们不要怪老婆子心狠”
言罢,立于白玉柱上的凌如是挺直了身子,沐浴在月光之下,白衣似雪,柳眉紧蹙,恍然间,自然有着一股出尘如仙之感。半晌,凌如是缓缓闭上美眸,指尖轻弹了下琴弦,一缕肃杀之气飘来,直击柔儿。
柔儿眼神微凝,持箫于胸前,猛然一挥,便是击散了那抹肃杀之气。就在这时,凌如是睁开了双眸,一道冰寒的目光射出,直入柔儿的眼里,令得柔儿身形一震,霎时,玉柱上的佳人纤手的动作陡然加快,肃杀的琴音顷刻间倾泻而来,四周杀气凛然。
陡然而生的肃杀之气逼得明月二女都是稍退几步,二女互视一眼,皆是震惊不已,想不到凌如是的功力还能提升到这般地步,而这飘出的琴音竟然令她们升不起反抗之心,如此神技,当真冠绝天下。
柔儿心中一沉,玉足猛然蹬地,便是将身子埋进了土地之内,防止自己的心神崩溃。继而,其口中默念着魔门静心口诀,勉强稳住了身形。凌如是诧异地望着这女子的神态,微微颔,饶是强大如她,也对柔儿有这般坚定之心报以赞叹。
但不过片刻,凌如是在白玉柱端坐下来,将古琴摆于**之上,双手抚琴,琴音连绵而出,肃杀之气更甚。倏然,柔儿美眸一凝,终于是持玉箫于樱唇之边,轻轻吐气,一股静心之音便是忽然而起。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在空中若隐若现,在精彩之处却是没有固定的音节,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水乳交融般地交待出来,纵有间断,但听音亦会有连绵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
其火候造诣,确实已臻登峰造极的箫化之境。随着箫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转,高至无限,低转无穷,饶是明月此等内力深厚之人,也已是愣愣出神。
那一丝缠绵之意无穷无尽,箫音由若断欲续化为纠缠不休,似乎能勾起人无限美好的回忆,就算是那凌如是,都是面露憧憬之色,仿佛眼前又浮现出当年与情郎的美好时光。
倏然,凌如是心中升起一丝真气,使其清醒过来,她心中微凛,双手翻转,肃杀的琴音再起,飘至柔儿面前,与箫音碰撞。一时间,二人的琴箫之音皆是暂缓,仿佛受到了某些牵制。
明月与婉儿凝眉望着这二女的对战,惊讶于二人对于音律的把控,虽然二女不如这对战二人对音律的熟悉,但也都是风雅之人,自然略通音律,其听出每到音色转折,一丝气波便会划破夜空,直击对方,可见这二人皆是到了化音为实的地步。
箫音再转,音符间愈热情紧密,似乎要诉说着内心的故事,拥抱这大千世界。但不过一瞬,箫音一顿,便被那肃杀如战场的琴音所压制,似乎在说要享受美好生活唯有经历惨烈的牺牲代价。两音又碰,互不相让,但柔儿的内力终究有所欠缺,面色已是苍白,明眼之人皆知道伊人已是樯橹之末。
凌如是眼神一闪,嘴角含笑,心狠如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纤手抚琴愈快,逼得柔儿秀额间皆是汗水。终于,凌如是指尖一震,琴弦应声而断,琴音戛然而止,而箫音也是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