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
月无圆缺,有凤来仪!”
陈昔微吐出“我愿”二字时候还有些低沉,至“有凤来仪”如雏凤清声,昂然嘹亮。
她缓缓地从白金蒲团上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向着上方宫阙,向着九天穹庐,昂首挺胸。
宁风隔着百来丈距离,看着陈昔微背影,仿佛是在看着一只骄傲的凤凰,展开翎羽,誓要要冲上重楼之高,我心不悔。
“月无圆缺,是家里有人离散,定要团圆吗?”
“那有凤来仪,有是什么意思?”
宁风不解,却不妨碍他欣赏前方那个孤独立在那里,骄傲如雏凤的背影。
“有志气。”
宫阙前,申不疑赞了一声,捋着胡须道:“以汝之愿,可知陈昔微你命运多舛,他朝也要艰难跋涉,辛苦良多,你可明白?”
陈昔微昂着头,雪白脖颈如天鹅,声音清亮:
“纵独上高阁,千金埋骨,亦不悔!”
字字声声,斩钉截铁,明明是清亮悦耳的女子声音,偏偏一如金铁,掷地有声。
“好,好,好!”
申不疑大笑道:“那昔微你便入我天择峰下吧。”
“果然是……”
宁风收回揣测陈昔微话里含义的心思,想到前几日她说的话,果然是天择峰啊。
“等等!”
原本还在用欣赏、怜惜目光望向陈昔微的其他诸峰山主脸色都变了,有那心急的直接叫出声来。
“陈昔微是此代弟子洗神之首,怎可私相授受?”
“我看陈昔微有大志,适合入我天命峰下。”
“胡说,上一届我们天云峰就是收到弟子最少的,这次无论如何也当让我们先选……”
“……”
下方一众弟子,后面大群观礼,无不是目瞪口呆,一脑门浆糊:这是什么情况?
想来那些在天南地北,通过大日巡天法观礼扶摇会者,此刻也是如此想法。
申不疑咳嗽一声,伸手一拂。
霎时间,灿烂如锦的光瀑笼罩下来,太阳神宫前一切尽数被笼罩,除了零星拔高的争执嗓音,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不用看来不用听,只要动动脑筋想想,谁不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啊?
“这……这……”
宁风揉了揉脸,那是羞愧的,再抬抬头看天上骄阳似火,腹诽道:“你们好歹注意一下影响,这是直播来着吧?”
好在抢弟子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太久,十几个呼吸时间一过,笼罩在宫殿外的光瀑散开,太阳神宫诸峰之主恢复道貌岸然样子,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衣着服饰倒是整齐,只是一个个脸上不忿,神情不甘,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申不疑轻咳两声,似是提醒他们注意影响,随后温和地道:“陈昔微,既入老夫门下,还不上来?”
陈昔微好像没有受到之前事情太大影响,一步一步地在赤铜广场上走着,脚步坚定,直上神宫。
“刷!”
一道粗如深山千年老树的光柱破空而来,笼罩在陈昔微身上,随着她步步前移,如是一道从天上注视下来的目光。
刹那之间,举世瞩目。
在陈昔微的头顶上,丈许之处,天光汇聚间,一只凤凰展翅,一树梧桐擎天,凤栖梧桐,光彩夺目。
宁风远远地看着陈昔微背影直上神宫,看着她在申不疑面前跪下,看着那只光的雏凤展翅高飞,栖落梧桐,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我辈修仙求道,一声‘我愿’,问的不是究竟何愿,而是能否坚定不移,可能执着不悔。”
“一问一答,何愿我愿,叩问本心之坚。”
在所有人或憧憬,或羡慕,或疑惑,或期待的目光中,陈昔微得申不疑亲手授太阳巾,然后站到了神宫掌教的身后。
女子淡雅如菊地站在那里,若不是亲见先前一幕,谁能知道她心目中栖息着一只凤凰,光彩逼人。
“曾醉墨何在?”
……
“宝玺何在?”
……
陈昔微之后,是第二个自洗神劫中超脱出来的曾醉墨,第三个之宝玺。
外门三年,他们本就是仅次于陈昔微后,一时风云人物。
一样的叩问本心,一样的光柱照人,一样的得授太阳巾,列入太阳神宫门墙。
只是与陈昔微相比,他们得到的关注未免少得太多。
宁风甚至能从身边还未上台的诸弟子神情中,感受到他们的失落。
“不失落才有鬼呢。”
“这几天的疏通,忙碌,投资,全打了水漂吧?”
宁风低下头,免得神情流露出异样来。
他冷眼观看,哪里还不知道,从陈昔微那里闹出争徒的情况后,后面诸峰招收弟子就好玩了,完全是按照顺序,一个山峰一个山峰地收人。
太阳神宫可是天下七宗,丢人现眼的事情一回就嫌太多。
以防相夺,不如排排坐,分果果。
这下可好,本代弟子里那些走了门路,选好相熟山峰者,念头全都落了空,那种如丧考妣的样子,着实让宁风忍不住想笑。
一个个新晋神宫弟子的大愿洪亮地在广场上响起,声声入耳。
有那要超脱彼岸的,有要长生久视的,有要锄强扶弱还朗朗乾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