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在老张这一待,就是一下午,期间,数次想着离开,都被老张拦住了。
用张山的话说,来都来了,不喝点就回去, 也太不给他老张面子啦。
没奈何,下班后,二人加上刘倩的哥哥刘伟,就到盛和斋会餐。
至于老张家的苍蝇馆子,早就听小江建议,关门歇业了。
几个老男孩胡吃海喝并吹完牛皮后,小刘招呼服务员过来结账。
小江见来人面生, 就问道:“那个大李哥呢,他今天没上班?”
服务员见小江认识大李,也不当他是外人,回道:“嗨,别提了,大李那孙贼,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好好的班都不上了,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门说相声的手艺,这几天忙着在外面撂地呢,这不让我过来给他顶班嘛。”
撂地,说相声?
莫非这李大路姓郭名德……?
但是,岁数上也对不上啊。
早些年,在天桥上倒有那么一批撂地的人,也脱下大褂、抹上红腮,早早地进入各级文艺团了,按理说,现在, 就没这职业了。
后世,倒是复辟不少,很多的户外主播,一个手机,随便找个灯柱子下面一坐,然后,开播,连收赏钱的人,都省了。
三人都是好事之人,听说十几年没见的撂地手艺人,又出现了,便问明了大李撂地的场所,过去看个稀罕。
……
时值寒秋,傍晚出来活动的人渐少。
不过,有一处地方例外,一颗大槐树下,一堆人,正围着圈子,看李大路表演单口相声呢。
“话说, 我不是在附近一馆子做服务员嘛, 认识的人多,这其中就有一位, 叫江大军,家住帽儿胡同,人在京城机械厂上班,这小伙,人长的那是一表人才,加上家里富裕,有钱,特招女孩儿喜欢,这不,最近又谈了一女朋友,小伙子人大方啊,径直来到我们馆子啦,小伙子阔气啊,一上来就跟我们点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之类的,我们哪能惯着他啊,直说没有,就几个家常便饭,爱要不要,……,吃饱喝足,江大军便去厕所了,那姑娘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不耐烦,就结账走人了,过了一会,江大军回来,问人呢?”
小江一开始听大李提到他的名字,还是贼高兴。
这个时候,相声这行业虽然还在,但,除了少数几个立意好的,已经不让表演传统段子了,只能表演反映新中国巨大变化的相声,简单说,就是好人好事之类的。
谁料,大李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把小江说成一个相亲后,恶意逃单的丑角。
虽然段子里的那个江大军,除了跟他同名同姓外,家庭住址跟工作单位,都跟他不一样。
但,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这里离着小江家就隔着两条街,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早晚就能传到认识小江的人耳里,他们可不知道,这是相声里的段子,只会把故事当真。
“张哥,带家伙没?”
“怎么?”老张正听相声入迷呢,猛地回过神来,一拍额头,拉着小江的手,低声道:“不至于吧,我看就是个玩笑段子嘛,有必要动这么大火气吗?”
“你说呢,这里离我家这么近,真要传出去,你说外人会不会分辨我跟那人是两个人?”
老张也警醒过来,冷笑一声,“合着,这孙贼是故意的,tmd,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小刘上家伙,直接抓人,送回去,咱们跟他来个挑灯夜战。”
随着一声令下,刘伟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铁捎,用力一吹,随即从腰后掏出警棍,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向人群中央冲去。
此时,周围的人,也听到警捎,纷纷给小刘让路,只见他挥出警棍,对着李大路脑袋,就是当头一棒。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警棍还是橡胶的,电警棍还要到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才装备的,这一下,即便不能把大李搞得失去反抗能力,也让他眩晕片刻。
老张也没闲着,早已绕道李大路后面,趁着大李懵懂的瞬间,左前探出一个跨步,身后一用力,把大李放倒在地。
小刘顺势掏出铜手铐,给大李戴上。
“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在这撂地,都是免费,不收钱的,周围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李大路此时还以为,警察是来抓他私下撂地挣钱呢,一边挣脱,另一边还大声喊冤。
【就是啊,警察同志,这位艺术团的同志,为我们免费表演节目,不收费的】
【没错,警察同志,我们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呢】
江大军见大势已定,遂走了过来,对着众人大声喝道:“诸位叔伯大爷,我就是相声里的江大军,李大路这孙贼居心叵测,暗中诋毁我们真正的无产阶级工人名誉,刚才,我跟两位公安同志,就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敌特分子。”
随着小江话音刚落,众人一听自己竟然与敌特分子牵连在一起,顿时鸟兽作散。
亏得小江在后边连声喊道‘不要跑,大家都跟我们回派出所做笔录’,众人跑的更快了。
等现场只剩他们四人时,小江也就不再装下去了,一脚踩在大李的脑袋上,对着他喊道:“大李哥,咱们也是熟人了,我自认为没有招惹过你,是吧,你这是给我唱的哪一出啊?”
大李脸面擦地,大喘气说道:“大军,你误会了,我刚才说的不是你,他在机械厂上班,你在轧钢厂,那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