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化妆品厂马上就要向整个驼城地区、和下属12个县的供销社,进行全面的铺货。
到时候所需要的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
“工程款的事情先不急。至于说他们修建的速度很快,其实也没啥出奇的。咱们这个化妆品厂,本身工程就不大。”
高飞开口道:“再加上新年过后,建筑服务社也没多少工程开工。
所以他们调集精兵强将,过来抢修这处厂房。完工的速度要快一些,这也没啥稀奇的。”
没啥稀奇?
那是因为有高飞你这个在县府里上班、而且你四大爷还是“歌委会”副主任的人出面。
换成别人的话,建筑服务社那帮老爷,试试他们会不会给他弄的这么快?!
“其实我这并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张晓丽。”
高飞呵呵笑:“我现在是‘对口扶贫下层干部’,定点帮扶你们十里铺生产队。所以对于生产队里的事情,我才有这么上心。”
现在脂米县里所有的年轻干部,他们肩膀上都肩负着一个“对口扶贫下沉干部”的任务。
这也是以后,衡量提拔他们的一个重要标准。
谁要是对口帮扶的那个生产队,扶贫工作成绩突出的话,那位帮扶干部以后就能坐上火箭。
反之亦然:
对于那些没干出成绩来的人,就会被真正的“下沉”到公社里去、到最基层的部门去工作。
罗旋问他:“按照你的活动能量来看,脂米县下属的公社,你完全可以挑挑拣拣、自由选择的。
你干嘛不选官庄生产队,为什么要来十里铺生产队蹲点?”
“因为我看好十里铺生产队的未来。”
高飞笑道:“其实官庄生产队,别看他现在闹得欢。等到无定河发起彪来,就靠那两条土坝,能顶得住?”
罗旋皱眉:“能够预料到这个结果的,人多不多?”
“多。”
高飞难得叹口气,“可大家心里,都揣着明白装湖涂...其中的原因你肯定懂的。”
罗旋无语:眼睁睁的看着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一步步的走进泥潭。
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理智的声音,来提醒他们...
没办法。
其实官庄生产队的干部群众当中,也有人并不看好,他们那种拦河筑坝的结局。
对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他们晓得。对于今日他们干的活儿都是无用功,他们也晓得。
可大家就是不说!
其中的原因,其实谁都懂:基调已经定下来了,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唱反调?
那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就像某个“农业生产先进经验宣讲团”。
他们在农业生产当中,积极改造当地的坡地、使其变成梯田。
结果当地的农业亩产量,从以前的160斤增长到了280斤。
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对于这一点,所有的人都没有异议。
但后来,他们被上级派到其他地方去,向兄弟县市的生产队,传授他们的先进经验的时候,慢慢的就变了味儿了:
亩产量从160斤增长到280斤?
或许有些别的生产队,因为他们在地理条件比较好、水利设施也比较齐备。
所以这280斤的亩产量,在别的那些生产队社员的眼中,真没啥值得稀奇的。
这哪成啊?
别人听了都不觉得有啥稀奇、更不会感动...这完全不利于树立典型嘛!
于是这个宣讲团,他们最终的亩产量就从280斤变成了斤, ...
要不是因为有地心引力限制的话...哼!
接下来高飞和罗旋,又探讨了一下办理各种手续的问题。
随后高飞便告辞而去,“我先回县里去了。在临走之前,我得以权谋私一下下。”
罗旋开口道:“除了别提钱,其它的都好说。”
“我借一下生产队里的拖拉机、再借用一位拖拉机手。”
高飞笑道:“张晓丽她‘农转非’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十里铺公社畜牧站,给张晓丽安排了一间宿舍,她说今天就搬过去住。”
张晓丽是农村户口,后来转为了学生口粮。
这种学生粮食关系,是介于农业户口、和城镇户口的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
可以说:这种粮食关系,往前一步是人生,退后一步是黄昏。
要是能够分配到工作的话,从此就能改变人生的轨迹,成为一位吃国家粮的城里人。
如果分配不到工作、被打回原形的话,那就只能回农村里去修地球了。
张晓丽家里,并没什么过硬的靠山,但她的学历可以:好歹也是堂堂堂的中专生。
原本按照政策,等到张晓丽从畜牧技术学校毕业之后,上级是会负责包分配工作的。
只可惜,现在停课了。
所以张晓丽分配工作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就没什么着落了。
现在有了地头蛇高飞帮忙,张晓丽这才如愿以偿的、顺利进入了畜牧系统工作。
罗旋猜的出来:让张晓丽在十里铺公社畜牧站上班,这只不过是一种过渡安排而已。
相信用不了半年,她就会被调到县畜牧局里面去。
甚至是跨部门、被安排进别的系统去工作,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张晓丽走了。
苗美莎在塞北实在是呆不惯,她也回寮挝县去了。如今这个知青安置点里,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漫漫长夜,寂寞空虚冷。
罗旋把简腾、陈小白暂时安顿在饭店里帮忙、住宿。
回到自个儿的窑洞,罗旋连饭也懒得做了,就那么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回想自己在窦家畔煤矿的点点滴滴。
仔细推敲自己当时的言行举止,到底有没有什么疏漏?
要知道,蒙古包那一把火,铁定是会被仔细调查的。
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好。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忽地听到窑洞外面,传来窦建德、和官庄生产队队长的吵闹声:“你个娘板子,得瑟啥呢?”
官庄生产队队长笑道:“嘿嘿,你哒哒就得瑟了咋地?每一次开会你都上台。
你哒哒我也上台...只不过老子是戴红花。
你个灰葛炮,却是挨批评、做检讨...哈哈哈,你哒哒我心里就是痛快!”
窦建德敦厚,很少能看得见他气急败坏的时候。
如今他竟然对着官庄生产队的队长,破口大骂。
罗旋不由皱眉:这又是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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