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门外那个女子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离去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女子,又去别的房间敲门去了。
不多时,
走廊里又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和那个女人的咒骂:“老娘今天,遇到都遇到些啥人啊?
一个要出去发传单。
另一个老不死的,老娘要和他做生意,他却给老娘上了一堂思想品德课!
伦理道德、三纲五常...我,我肝他娘!
哎!气死老娘了,气得老娘心尖尖疼!一分钱没赚到,还得白陪黑老幺,那个老不死的一回...”
骂着骂着,那女人的声音渐远,听着像是下楼折腾黑老幺去了。
“笃笃笃——”
敲门声再度响起。
门外,传来那位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位小同志,你还没睡吧?我可不可以进来,和你聊上几句?”
聊天?
罗旋起身,打开门。
聊就聊呗,反正自己也睡不着。只要这个中年男人,不要跟自己逼逼叨叨什么伦理道德、三纲五常就行了。
要不然,
罗旋肯定不会学那个倒霉的女人,被他气得左右两个心尖尖痛。
肯定是一脚将他踹出门。
“小同志,你果然还没有睡啊?”
中年男人进门,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然后开口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梁,叫梁建平。我是昌隆县五宝公社机械厂的销售员,这次来荣昌县呢,就是为了推销我们厂里的播种机。”
罗旋点点头,“我叫罗旋,是一名学生。”
“原来你还在上学呀,那你的个头长得可真不低。”
中年男人坦坦荡荡说道:“我还得谢谢你,先前给我的那些东西。”
罗旋点点头,没说话。
一小盆洗过腊肉的水、一小堆自己不要了的折耳根叶子,有什么好谢的?
但此时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感觉不太合适。
所以罗旋干脆就沉默以对。
这位叫做梁建平的中年男人,继续说道,“我听小兄弟你的口音,应该就是本地人吧?那你怎么,还来住招待所呢?”
罗旋很不喜欢别人,随意打听自己的事情。
闻言,
冷冷的回了一句:“荣威县很大。从东从南边走到北边,弯过来、绕过去,足足有150里地。”
“哦,不不不,小兄弟你误会了。”
梁建平赶紧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学生,那你可以去住国营的招待所呀!
这种黑招待所里面,你刚才也看见了,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安全不是?”
罗旋叹口气:“穷学生,穷学生。我还想住县招待所呢!可要住得起、要进得去才行啊。”
“你既然是做销售的。那你出差的时候,厂里会有差旅补助、生活补助。”
罗旋道:“可你为什么要来住这个招待所?是为了省点钱,好往自己兜里塞吗?”
梁建平脸上一红:“也可以这样说吧。我们做销售的,出门坐车的费用,是实报实销的。
但是如住宿,和每天的生活补贴,它是有定额标准的。
如果我能从住宿费和餐饮费上面,节约下来一点的话,确实每天能省下1块钱左右,用来补贴家用。”
梁建平道:“我和小兄弟你不一样,我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活。所以我是能省则省、能不花就不花。”
“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
罗旋说道:“你们做销售的,要是卖的多的话,厂里是会给你们一笔相应的奖金的。
你住在这么不上台面的招待所里,去和那些公家单位,谈业务的时候。
人家会觉得你们厂,没有实力。这样一来,你谈成业务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先前罗旋说,钱是挣出来的时候。
梁建平心中还有点儿鄙夷。
他在想:你一个靠家里人省吃俭用,然后供养你上学的学生。
哪知道赚钱如同针撬土、花钱好比水冲沙的道理?
屁本事没有!
就会夸夸其谈。
但当他听到罗旋后面说:厂里面会根据销售业绩,发给销售人员奖金。
梁建平心中顿时一愣:这小子,竟然连自己厂里面的运作模式,都门儿清?
到了后来,
当他听见罗旋说:自己穿的不够好、住的地方不够好,会影响自己去谈业务的成绩的时候。
梁建平便知道,眼前这个小子,恐怕不是纯粹的学生那么简单了!
“哎呀,原来你这位小同志,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呀!”
梁建平赶紧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紧紧的握着罗旋的手。
用力的握,“失敬,失敬。我说我来这荣威县,都3,4天了,咋连一台播种机都卖不出去哩!
原来是我的销售方式,和行为方式有问题呀!”
梁建平道:“这位小同志啊,你能不能教教我?看看我该如何改进,自己的销售方法。”
罗旋摇摇头:“不能。”
梁建平闻言,勐的一愣!
在这个很讲究人帮人,大家如同一家亲的时代。
咋还有这样,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别人请求的人呢?
说好的团结友爱,去哪里了?
说好的新时期、新风尚,五讲四美三热爱,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博爱之心,在哪里?
眼前这小子,好邪门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