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腾一下,从床铺跳下了地,说了声“好嘞”,风风火火的就朝师父的正屋跑去。
身后传来杏儿轻声嘀咕:“这小师弟呀!这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呦!忘了早上时候哭天抹泪了?”
我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在地上。
师姐这嘴——咋比碎纸片子都碎?
让这么一说,耿言不就知道我的糗事儿了么?
你都不如去村长家,用他家的回音牌儿大喇叭,给全村人播报一遍算球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跑到正屋门前,我便慢下了脚步,正了正衣服,而后规规矩矩的站好敲门。
以前我可以对刘叔爱搭不起理的,不过既然拜入师门,我就得贪贤敬老、尊师重道。
这可是我爹拍碎了好几块板子,硬帮我板过来的观念。
我小时候本来是挺欢脱一个人儿,别看我瘦不拉几的,可调皮捣蛋的事儿没少干。
比如:拿开水给邻居家浇菜地,拿小铁锹顶别人家门,给同学的自行车拔气门芯儿……
后来上了初中,在我上初二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那会儿,我同桌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片子。
因为上课时,我胳膊肘儿不故意越了三八节,结果她就翻来覆去的骂我不得好死。
从做眼保健操开始,一直骂到快要做课间操。
我又没刨她家祖坟,她至于这样么?到最后,我都快被她气疯了!
我虎气上来,在操场边儿的柳树根儿底下,找到一块鹅蛋大小的石头。
一路追杀,到底把那女同学给堵女厕所去了,她死活不敢出来。
我气性也大,一个冲动,我把石头顺着厕所窗户,就扔了进去。
结果——那女同学倒是没砸着。
反倒是听到“嗷”的一声尖叫,居然把我数学老师给砸出来了。
她半提着裤腰带,捂着血葫涟的脑袋瓜子,撒丫子就往医务室跑,当时我就吓傻眯眼了。
后果当然相当的严重。
回到家后,开始是我爹男子单打,后来是我娘女子单打,到最后他俩男女混合双打……
我勒个去——那家伙给我揍的,整整连着一个礼拜啊……我晚上睡觉,都是撅着屁股睡的。
从那之后,我就对师字辈儿极其敬畏。
一遇到什么老师啊师父啊什么的,我就屁疼。
敲过门后,听到里面响起师父破风箱一样的应答声,我这才规规矩矩的开门,小步轻迈、走进里面。
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散发出一股烟熏火燎的刺鼻味儿。
烛火照出来的明灭光线,透着股诡秘妖冶的气息。
我真想不明白,为啥师父会把屋子整成这样呢?吓人倒怪的。
我两手垂在两侧,缓步走到师父身后,轻喊了声“师父”。
师父嗯了一声,身子却没动。
他鸡爪子一样的双手负在身后,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上一弹一叩,足足磕打了十八下。
他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来。
师父刻着深深鱼尾纹的小眼睛猛的一睁,目光中似乎透过一抹精光,直接穿到了我眼睛里。
我被师父这眼神儿吓了一跳,心里却在纳着闷。
我心说,师父这是要干嘛?
按理说,我被阴魂坑成那样了,他应该安慰我才是。
可瞅这架势,他好像没有丁点儿要安慰我的意思。
反倒像是……要收拾我?
为个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