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已经看好了。”李大夫结结巴巴道,他总觉得眼前的豆蔻少女,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那双洞穿秋水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
于是乎,李大夫颤抖得更明显了。
见状,柳云熙上前一步,隔着手帕拉住了李大夫的手,“有什么事情,大夫直言便是,不管多少银两,我们柳家都是给的起的。”
“是!”李大夫这才略略定下了心神,“老人家额头上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砸的重了一些,伤口太深,要好好换药调理,不然轻则会留下疤痕重则会发热感染。”
近在咫尺的这双凤目变得格外幽深,恍若一汪深潭,能将人吞噬。
李大夫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局促不安起来。
“大夫可要仔细看看,嬷嬷说自己是摔伤的,怎么可能又变成被人砸伤的!”柳云锦开了口,口吻满满都是质疑。
李大夫有些不高兴了,“我行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错,她哪里是撞伤的,分明是被人用硬物砸开的。你看这伤口的方向和深浅,绝对不会有错。”
她要的就是李大夫的肯定。柳云锦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伤口,乔嬷嬷你为什么要说谎?这头上的伤是被谁砸的?”
长椅上的柳云熙坐不住了,双眸中泛着寒光,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要是乔婆子敢将她说出来,她不介意府中再多一个鬼魂。
何氏觉察到了不对,柳云锦这个小贱人才不会做无用功呢!这么步步紧逼,还拿一个下人头上的伤说事,肯定是要对她的宝贝女儿不利。
“以前也没有见你这么好心过,你又是再打什么鬼主意”何氏趾高气扬道,神色尖酸,“不过是一个下人,需要这么小题大做吗?连累老爷陪着你站在这里吹风。”
“娘亲要是累了,大可以先行回去休息。当时我遣晴雨去找大夫,可没有让她去找娘亲。娘亲的脸伤得不轻呢!要是不好好休息,说不定会留下疤痕,到时候就不美了!”晶莹的光芒流转在凤目内,俏皮的样子掩去了眼底的讥讽。
何氏慌忙捂住了自己的面颊,她最最在意的就是这一张脸,要是这张脸毁了,她还能拿什么去和赵姨娘争。
赵姨娘不知柳云锦打什么算盘,站在一旁插不上话,但姣好的桃花眼却是兴致勃勃。只要能让何夫人不痛快,她都乐于看见。
“让大夫开点药吧!”柳世诚也隐约感觉出了不对,但是他不想深究下去。
柳云锦见好就收,也没有继续咬住不放,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只是端庄地朝着大夫行了礼节,“有劳大夫给嬷嬷整治了,还请大夫写下药方来。”
下人带着李大夫去旁边的厢房里写药方,柳世诚见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深深叹了一口,有一种厌烦感陡然而生。
他从没有这么累过,以前后院里都是一片“祥和”哪里需要他操心。
以前何氏虽然蛮横,却也是个雍容大气的,时时刻刻都端着主母的架子,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比她现在这幅疯癫恶毒的样子要好。
像是见谁都不顺心,张口闭口都是狐狸精,小贱人,一点修养都没有,和往日端庄大气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他哪里知道,往日里何翠珠的端庄大度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往日,柳云锦讨好依顺她,又得柳云熙的处处提点,何氏将良母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最受他宠爱的二女儿似乎也变了,以前只觉得她饱读诗书,冰雪聪明。而现在呢,十分的小家子气,又过分单纯。为了一个下人给庶女下跪,不顾大局要给皇家赐死的下人下葬,又护着那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婆子。
柳世诚的目光一一从她们的身上划过,最后落在了柳云锦的身上。这个他很少正眼去看的大女儿,似乎变化最大,可他却说不出哪里变了。
只觉得她像是蒙了尘埃的碧玉,如今尘埃散尽,光芒显露,猛地刺得他睁不开眼睛,有些无所适从。
“今晚就这样吧!谁都不许再生事端了,要不然我决不轻饶!”柳世诚说话的时候,眼锋锐利地扫了何氏一眼。
何氏一阵气闷,以前柳世诚都把她放在手心里,对她恩宠有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对她横眉冷对的。根本就不是她在多事,而是柳云锦那个小贱人太过狡诈。
“夫主,我们走吧!雪儿好累了!”赵姨娘娇声娇气道,有了大小姐这个助力之后,她对上何氏要吃人的眼神也没有那么顾忌了。
柳世诚拍了拍她的手,“今儿倒是将你累着了!”
“不累!只要能陪着夫主,雪儿做什么都不累!”迷离的桃花眼,满是痴迷地望着柳世诚,说的话更比泡了蜂蜜还甜。
何氏一直自视甚高,虽然对他很是在意,但从没有露出过这样迷离多情的眼神。这样小女人的眼神,极大的满足了他做男人的自尊心。
她才不累呢!看了那么多场好戏,简直爽快到了骨子里。赵姨娘阴暗的小心思当然不会放在脸上,唇边依旧是甜美腻人的笑。
“夫主,我不许你去陪她!”何氏不依不挠,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柳世诚知道何氏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是这样的性格令他异常讨厌,“明晚我去你那休息,今天就在雪儿那休息了,你也别再闹腾了。脸上的伤还没好,万一留下伤痕,以后出门也不好看。”
“是……”何氏抚摸着自己的面颊,心不甘情不愿道。比起整治赵姨娘那只狐狸精,治好她的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