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和在里屋闷头倒在炕上,腰上腿上头上方才糟了几人的拳脚,此时隐隐作痛。
“你个没出息的货!若早听了元良的话,何至如此?”余氏痛哭流涕,戳着手指头数落,“尽叫那周奎牵着鼻子走,为了那几贯小钱便去得罪平凉,你可知晓你家两女子是平凉的媳妇?如今旁人打将上门,你侄儿呢?可顾你死活?”
周盈抹着泪跪在周二和面前,“爹!你醒醒吧,周奎他不是好人!他撺掇大胜叔和大于叔,就为了多要两贯钱买花酒,大胜叔和大于叔本分,你却不能惯着啊!”
周二和默默地坐起身,周盈接着道:“你是我爹,是元良的丈人,有些话,他对你说不出来,但我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想把水渠修到周集,爹!你不能再任由周奎胡作非为下去了,你是里正,你得担得起全周集人的身家福祉才是!”
……
赵正拿着册子,眼皮不经意地跳了几下。
因为春耕,县府里没什么人,县丞大人忙着整理田籍户册,也没空招呼,让赵正自便。赵正翻了几本县衙的卷宗,尽是鸡鸣狗盗的小案,顿感无趣。
“怎么地?你还有心情翻卷宗?”县丞瞄了他一眼。
赵正嘿嘿嘿地笑,“大人啊……”
“打住!叫我官职便是,大人二字我可担待不起!”
“古县丞,老古!”赵正一屁股坐在桌案上,拿着册子问,“你觉得我是不是个人渣?”
“确实不是个玩意儿!”古县丞笑道,“把自己婆娘和老泰山卖得明明白白地,你也不怕遭雷劈!”
“不至于!”赵正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至于动手,就算动手,他们也不至于打女人。”
古县丞收拾着桌面,问,“那你打算呆多久?你觉得这事怎么能算完?”
赵正正色道,“等我老丈人想通了,这事就算完了。周集不动,盈仓渠就动不了。盈仓渠动不了,我刘叔到时还得去平凉找我……”
古县丞不解,“你再给他们挖一条不就完了?”
赵正摇头,“谈何容易,人力物力就不谈了,我平凉是因为服我,我要跑别的地方再去挖一条渠,谁服我?这其中关键,不足道也!”
“你赶紧下来!”古县丞拍了他一巴掌,“还不足道也?”
赵正也不辩解,从桌案上跳了下来。
平凉之所以能挖出盈仓渠,而别的村不行,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吃了公有制的红利,这其中的门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他也懒得解释。
别说和君权王权相比,就说和地主阶级比起来,公有制便是天生的死敌,小范围弄弄无伤大雅,若是搞大了……他一个小小的里正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正欢,却忽听衙外一通鼓响,古县丞一脸笑意顿时凝固,神色间也变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