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地简单粗暴。
并且没有人表示反对。
因为在场的,平凉村曾经最大的地主,是赵正。平凉的农户,没有谁敢拍胸脯说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没有赵正父辈祖辈的恩惠,并且如今的平凉,依然在受着赵正的恩惠。
兴庆二年正月初三,新年第三天,赵正革了自己的命。
招来的新丁和他们的家人被安排进了已经空了的人家,在简单打点之后,便有邻里上门,送上了一些最简单的生活用品,甚至柴火。
为了照顾赵氏族亲的感受,区别先后,赵正把祠堂分作了上下两厅。吃饭时上厅是本宗氏,下厅是外姓人。
这是叔伯们最后的倔强,赵正也弹压不住。
但外乡人并不气恼,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对宗族的敬畏甚至超过了皇权,能让他们进祠堂吃饭,就已经是平凉给的天大的面子。当即便有外乡人跪了下来,向赵氏宗族的先祖牌位使劲地扣头。
赵正并不想刻意去改变这种现状,因为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毫无意义。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符号,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些符号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大年除三开始,直至大年初七,赵正马不停蹄,一刻也没敢耽误。跑完上平镇,拿着耆老给的保书,带着平凉村新造的民册,直奔县府而去。
落户的工作出人意料的顺利,就算是过年,县衙也受理了这等惠民的举措。县丞拿着通缉册书对着名单一个一个地复核,确定没有通缉要犯,这才盖了县府大印。
“赵里正,如今敢如此大数目地往自家招丁的人,可不多了!”
赵正点头称是,道:“这几年大家过得都苦,没有多少余粮去送给旁人。若不是平凉修渠需要人手,我也不想干这等大事。”
“哦?你们要修渠?”
“正是。”赵正也不隐瞒,把平凉村开挖灌溉渠的想法和盘托出,县丞似乎很感兴趣,“啧”了一声,道,“这条渠要是修通了,可开多少荒地?”
赵正早就计算过了,当即道:“二百三十余亩。倒不是灌溉极限,而是就算招了丁,也不能再开了。人不够。”
县丞脑袋转得极快,心道朝廷如今鼓励垦荒,平凉村一马当先,若是成了,无疑是苍宣的一个榜样,那可不是典范?
但不知平凉村能耐如何,具体事宜还须现场勘验。若是真能挖出一条能惠及十里八村的大渠,那别说是在凉州,就算是在朝廷,也是一件大功。
赵正见县丞的眼睛在闪光,情知县府也定是对此事极力支持。当下又把自己面临的困难一一摆出,让县府定夺。
农具,特别是铁质农具,奇缺!
再一个,是地,周集占着水渠必经之路,就赔偿问题,尚未谈妥。
不过征地这事兹事体大,牵扯律法、氏族等多方面因素甚广,处理不当会动摇治民根本。这种事别说是县府,就算是河陇节度使,面对这种问题,他也不能乱来。
赵正当然知道这其中缘由,只道哪怕先动工,多挖几里地都没关系,关键是要动起来,不要误了春耕。
这番话一出,便连县丞都赞叹不已,直夸赵正果然年轻有为,端得是识大体,认大局。
既然平凉缺铁器,那好说,生铁等一应物事,县府全力供给,需要多少就拿多少,专项专用,打了农具只需登记造册留上官备查,就不必来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