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能跑哪去?”
“听说是去县城要饭了。”周二和道:“县城里派粥,有赈济……诶,元良,你们村有没有人家饿得撑不住的,去县城兴许能活下来。”
赵正抬头望天花板,县城啊,饿着肚子走过去,怕是得死在半路上。
太远了。
正说着话,刘怀东拉了拉赵正的衣角,赵正回头,却见厅侧右门进来个老者,一头银发,身形枯槁,两眼空洞,还被两个女子搀着,那架势,不由让人担心是不是要不久人世了。
“耆老!”
十个村的里正肃然,齐齐行礼,那老者老泪纵横,伸着手抖动着,“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都坐,都坐!”
众人乌泱泱地开始找位置,赵正不争不抢,找到了厅上左边最后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才听老者喘了一口粗气,问候道:“都活着呢!?”
这话一开头就聊不下去了。
刘怀东站起身,做了个揖:“托耆老的福,我富安村如今虽是困难些,但还算过得下去。家家有存粮,户户烧热炕……”
周二和鼻腔里出气,“哼”了一声。
说完,刘怀东朝赵正看了一眼,手里使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说,你也起来忽悠两句。
张正张了张嘴,原来刘怀东这是怕把情况说遭了,老头子会一口老血,死在当场啊……
耆老的眼神也跟着看了过来,“是元良吧……”
赵正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是呢,是元良,耆老!您身体可还康健?”
耆老“嘿嘿嘿”地慢慢笑了起来,“康健个屁……”
赵正被怼了个正着,一时语塞,耆老又缓缓道:“你别想糊弄我,你们平凉村我又不是不知道,地方又远,交通又不便利。如今这时节,怕是过都过不下去了……”
“是,耆老!”赵正只好实话实说:“平凉村确实太苦了,这几日都已经饿死十四个人了……”
刘怀东闻言直捂额头,这二愣子。
“不过!”赵正话锋一转,说道:“我正组织全村下河捞鱼,前日捞了四百多斤,昨日就更多了,捞了一千多斤……”
“嘶——”
一千多斤?
厅堂里顿时响起了整齐的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赵正的脸上。
赵正分明从这中间嗅到了浓烈的怀疑和嘲笑。
连刘怀东都看不下去了,出口道:“贤侄!日子过得怎样,我们暂且不说,但你得踏踏实实!吹牛,你可不在行!一千多斤?这河里的鱼怕是要被你捞光了!”
除了周二和,其余八个里正都笑出声来了。
耆老不置可否,摆了摆手,说:“你们过得怎样?村里过得怎样?我多少还是有数的,我想帮,但小老儿年事已高,已没有那个本事了。今日找你们来,我一不问民情,二不责怪你们这些当家的,主要是有两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