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颜色在夜空中十分显眼,红色的绳子随风飘扬着。白色的笑脸始终直直对着胡同内侧,明明是简陋至极的简笔画笑脸,在夜色下却似乎带上了点悲伤,像是在静静注视和缅怀着什么。
“所以,我们谈谈吧。”余晖仰头看着这只红色气球。
气球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飘动着,把余晖当成空气。
“她进去之后就不出来了。”余晖面无表情地说。
气球顿了顿,随后毫无烟火气地向远处飘去,像是终于被风吹走了。
“张信!”余晖喊道。
小鬼勐地瞪圆了眼睛,愕然地看向余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是那个张信吗?
气球上的笑脸缓缓转了过来,像是在直直注视着站在地面上的人。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余晖忽然笑了,如同冰雪消融一般美好。
“我不是他,也没有什么故事。”一道有些飘渺的声音从气球上传来,分不清是男是女,轻得像是夜晚的微风,似乎随时都要消散在空中。
“你否认不了。”余晖抬手指了指气球上拴着的红色长绳,“这条绳子,跟张信手腕上缠着的那一条是一样的。”
“那又如何,这样的绳子随处可见。”飘忽不定的声音幽幽传来。
“但它不一样。”余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是小衣的头绳吧。在小衣所有的画中,自己的形象都是双马尾,也就是说她本来有一对头绳,是她的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后来她只剩下了一条,另一条送给了你,对吧?”
“只是巧合而已。”
“好吧,你否认自己是张信,却不能否认张信对小衣做出的一切。”余晖笑吟吟地说。
“一切……你是说打骂和虐待吗?”气球反问道,飘渺的声音中带上了讽刺的意味。
“不,”余晖摇了摇头,“这只是你营造出来的假象,我只能说你的演技不错,是个实力派演员。”
“事实上,在我们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你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小衣,对不对?”
气球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上面的白色笑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地上的人影。
余晖把自己的目光从气球上移向远方的废墟,站在满目疮痍之间语气平和地娓娓道来:
“第一天,只有你一眼就认出了真假小衣并且杀死了那个假货,在我觉得棘手到难以分辨的时候。
“也是你杀死了闯进家里的中年女人,或许是不能容忍有人进入你家惊扰到小衣,虽然她是你故意放进来的。因为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只有有钥匙的人才可能开门。你的目的大概是……试探我吧。既然你会分身术,分出几个分身来看家是很正常的事。
“你知道我在家,平时却又当我不存在。你在第一天白天杀死了楼下的邻居,大概是在为我和小衣清除隐患?没有清理对门邻居,应该是因为你对此也束手无策,毕竟他们哪怕被杀死了也只会继续循环下去。
“第二天,虽然你跟前来买小衣的女人讲了半天的价,但事实上你的表现完全没有想把生意做成的诚意。最终也是你动手杀了那个女人,大概是因为演完戏后终于忍无可忍了。不得不说,这个卸磨杀驴很对我的胃口。”
“你还要否认么?”余晖认真打量着红色气球上的脸,那白惨惨的笑脸上似乎染着澹澹的血色,看上去有些透明。
气球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好吧,那我继续说。”余晖耸了耸肩。
“我想,小衣原来的房子里那些怪影应该跟你有关,甚至那副不属于小衣的画也是你画的,为了给我提示。毕竟小衣跟外人几乎没有任何接触,是你从那间屋子里接走了小衣,应该也是你告诉了她那里被外人占据的消息。
“是你故意放我们离开了你家,毕竟你一个会分身术的,绝对不至于会毫无所知地让我和小衣偷偷熘走。
“之前阻住巨手为我们争取逃生机会的是你。虽然你摆出了一副凶恶无情要杀掉我们的样子,但一举一动都是在放水……呃,放海。你追杀我们的行为并没有相应的逻辑支持,毕竟我给够钱了,骗得了小衣,却骗不了我。”
余晖用平和清澈的声音在夜空中不紧不慢地讲述着,脸上始终挂着澹澹的笑容,让人无法窥探他的内心。
小鬼一脸懵逼地看看余晖,又看看空中的气球,这反转打得他回不过神来。他忽然抬起手来拍了拍脑瓜,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过,张信那么虐待小衣,这没得洗!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对这个家伙改观。
余晖把怀里抱着的神眼换了只手,眼神则是定定看向气球上那张笑脸:
“这两天你找着各种由头对小衣非打即骂,只是为了让她离开你身边吧。因为小衣那个性子,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不采用一些激烈的手段是赶不走她的。
“所以,你不惜将冷漠和痛苦施加在她身上,把曾经给予她的所有温柔都转嫁在了我身上,把本该发生的一切全盘否定,终于把她对你的依赖一手打碎。
“我想,在被你否认了的那段现实里,为小衣缝制出那个布娃娃的人是你吧。虽然小衣说那个娃娃很像我,但事实上……更像你。
《修罗武神》
“给她讲星星的故事,教她折纸星星的人恐怕也是你。在一个个深夜里,小衣一个人害怕得哭泣的时候,或许也是你过去安慰她的吧。”
“你这两天所做的一切,无非是给小衣编织了一个‘我不爱你’的谎言。”
红色的气球依旧平静地漂浮着,无法窥见他的神情。
“喂,张信,自己一个人钻进房间里的时候,有哭过吗?”余晖忽然道。
“呵……”飘忽的声音传来,终于带上了些深深压抑着的情绪,那是悲哀和痛苦。
“怎么没哭过,在打了她后哭过,进了房间里哭过,甚至无数次地想冲进她屋里把你剁成肉酱!”
余晖只是微微一笑,眼神平静得像是一汪幽静的深潭,丝毫不觉得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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