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护士瞪着眼睛站了半晌，然后慢慢走出餐厅，看样子是去换衣服去了。</p>
“哎，余晖你还好吧？”姜护士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帮忙收拾着地上的盘子，关心地问。</p>
“姜姐姐，你因为我受罚了吗？”余晖一脸关切。</p>
“没有，我只是换了负责的区域。”姜护士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为难，在她看来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不过方护士似乎是从第三病栋来的，不知道为什么负责起你这边了。”</p>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些困惑。</p>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辞职了呢。”余晖的手指轻轻捏紧了些，表情依旧十分平和。</p>
“哈哈，一时半会我都不会离开这儿的。”姜护士拍了拍余晖的肩膀，拿着餐盘走开了。</p>
余晖一手捏着下巴沉吟着：“方护士来自第三病栋？倒也并不很出乎我的预料，看来他们是要把我送去那边了……”之前治疗时医生说过这件事，看来那边等不及了。</p>
“这样时间就更紧迫了。”他的指尖有规律的轻轻点着桌面，像是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章，“再加上梦魔世界的变故，算是内忧外患了吧。”</p>
“真是……有趣极了。”余晖脸上泛起一抹澹澹的红晕，让他苍白的脸颊看上去多了一丝病态的温柔。</p>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再等到方护士如影随形的监视。于是他趁着外出活动时间给自己昨天种下去的种子浇了一杯水，然后像个退休老大爷一样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晒太阳。</p>
那颗种子没有发芽，毕竟现实才过了一天。当然，它究竟能不能发芽还要打个问号。</p>
昨天的猫没有再来，白医生一丝不苟的匆匆身影也始终没有出现。</p>
吃过午饭后，方护士再次来到余晖面前，用她那粗哑的嗓音说道：“行了，你跟我到第三病栋住，那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间新病房。”</p>
“哦？这件事白医生知道吗？”余晖用表情表达出了他现在应该有的不满和担忧。</p>
第三病栋，在病院里的很多人眼里也都是个神秘而带着点恐怖色彩的地方。</p>
“她知道的。”方护士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薄薄的嘴唇挂上了一抹十分古怪的笑意。</p>
“可是她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了。”余晖一脸不情愿地说，心里却是在期待地想着：快啊，快啊，快带我去啊。</p>
他早就想去第三病栋瞧瞧了。</p>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这话大概对余晖也适用。</p>
“那些真正权威的医生认为你现在的表现是病情加重的预兆，需要着重防备。”方护士没有感情地说道，“你需要更深入的治疗。”</p>
“唔，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余晖眨了下空茫茫的眼睛，“我要疯了吗？”</p>
“不知道。”方护士语气僵硬，“跟我走。”她伸出瘦削得像枯爪似的手，力气很大地攥住余晖的手臂，拉着他向第三病栋的方向走去。</p>
余晖沉默地跟着她来到了冷幽幽的第三病栋，周围的声音似乎瞬间被抽走了，耳中一片寂静，就连医生和护士来去匆匆的身影都似乎没有脚步声，像是一个个空荡荡的躯壳在漫无目的地飘着。</p>
“登记。”方护士先是带着余晖来到护士台前，声音压得很低。</p>
护士台后的女护士脸上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登记了余晖的信息，动作娴熟而干练，带着点机器般的精密和死板。她递给方护士一张单子，然后再度直挺挺地恢复了原本的姿势，全程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p>
方护士也不再说话，拉着余晖拐进了左边的走廊，穿过一排排病房。声音似乎瞬间回来了，病房里并不是寂静无声。</p>
这里的病房门看上去更旧一些，门上还有用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封住的小窗。余晖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偶尔可以在门内看到一双血丝遍布的疯狂眼睛，像是贪婪的恶鬼在注视着他。有时栅栏里会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或是传来“彭彭”撞门的声音，亦或是狼嚎似的尖叫和恸哭声。</p>
“有点意思哦。”余晖觉得精神抖擞起来了。</p>
“以后这是你的房间。”方护士最终停在了一个病房前，陈旧的门牌上写着“3111”号。</p>
“嗯？这么说苗苗就在对面的病房里？”余晖偷偷瞥了眼对门，他记得苗苗说她的病房是3112号。</p>
走进带着浓重消毒水味道的病房，看着锈蚀的铁门被方护士锁上，他仔仔细细地在病房里摸索过每个角落后，这才坐在病床上，用手背托住了下巴。</p>
“这个病房跟之前的似乎差不多。”眼角余光瞥见了墙角的摄像头，余晖放松了一下身体，“但门上的漆有很多指甲刮挠的痕迹，那些黑红的颜色更像是干涸的血。”</p>
“桌子似乎有点问题，大概有窃听器，甚至是隐蔽的摄像头。”</p>
“消毒水味太浓重了，是想掩盖什么味道吗？”</p>
“墙壁是新涂的，还带着点湿润，是为了遮掩什么？唔，会不会有甲醛？”</p>
余晖想着想着，思维就跑偏了。</p>
“碍于伪装盲人的关系，很多地方不能仔细检查，恐怕问题还有很多。”</p>
他垂下眼帘，然后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p>
这一下午都没有人打扰，余晖一睡睡到天黑，直到方护士送晚饭时叫醒了他。</p>
“伙食差不多。”他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盼着梦魔里的烤肉。</p>
“好了，吃药吧。”方护士递给他两个胶囊。</p>
余晖把药丸拿在手中，垂着眼皮扫了一眼，后背微微僵了僵。</p>
手中的胶囊依旧是红蓝两色，却是蓝色的囊帽扣在红色的囊体上。这不是他一直吃的安宁舒，而是把七日公寓的房东弄疯的那种药！</p>
“快吃。”方护士不耐地说。</p>
余晖抬手把药送到嘴里，然后喝了口水吞咽着。最后，他张开嘴翘起舌头证明自己已经吃下去了。</p>
“方护士，这药不对劲吧？”余晖一脸困惑地问。</p>
方护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怖起来。</p>
“嗯，味道比以前咸一点。”余晖面不改色地撩拨道。</p>
方护士死死瞪着他，漠然道：“哦，那是我的手汗。”</p>
余晖的表情僵了僵，眼睛眨巴了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