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县衙看过邸报和一些资料后,结合实际,对于眼下大周盐政所面临的问题洞若观火,知道改革的方向。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贾芸管不到盐场,他暂时也不想通过贩卖食盐赚钱,所以,没有利益收获,哪怕是眼前这些盐丁确实可怜,他也不会开口瞎掺和事。
至于作扬州巡盐御史的林如海,他是肯定想为新皇帝搂银子的,但也只是搂银子罢了。
眼下他权利虽大,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他连自己那摊子都还没收拾妥当。
盐场中。
一群养尊处优的人四处乱窜,东一眼,西一眼。
几个高官不时叹天叹地,睁睛说上瞎话,要提搞盐丁的收入,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还说要改革盐政,增加国库赋税,打击贩卖私盐团伙……
完事后,还是温君寿要点脸面,提出抚恤灶民,每丁发放一两银子过冬。
中午,吃过一顿奢侈的午餐后,温君寿就离开慈溪了。
离开前,他得知贾芸准备组建巡捕营,特别叮嘱贾芸一定要认真的练出一支精兵,到时候说不定用的上。
看得出来,这次温君寿确实被海盗吓的够呛,估计连请求朝廷大力剿灭海盗的奏章早就送出去了。
从鸣鹤回到慈溪城,贾芸没回县衙,直接带着林如海回了宅院。
媚人和丽人一听到动静,就喜笑颜开出来迎接了。
都是年轻食客,几天不见,媚人和丽人双双看着贾芸,眼里春波荡漾,水都快沁出来了。
这时薛蟠也从房间里窜了出来,本想大声嚎叫,不过再看到林如海也在后,神色一惊,连忙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贾芸将林如海带到茶室喝茶,又吩咐媚人和丽人去布置客房,至于林如海带来的护卫,自有贾文琳去安排。
茶室中。
贾芸给林如海斟上茶后,微笑道:“刚才那个媚人,曾是贾宝玉的丫鬟,跟林姑娘非常熟识,和紫鹃更是以姐妹相称,关系十分要好。”
“媚人这个丫头老夫认识。”林如海捏着胡须微笑道:
“不过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好些年前,老夫回京后去拜访岳母时认识她的,那会儿她还只是个小丫头,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薛蟠插话道:“姑父在慈溪能呆多久?”
“怎么,你有事?”林如海看了他一眼,问道。
薛蟠笑了笑,摇头道:“倒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想请姑父东道罢了。”
林如海哈哈大笑,被薛蟠的直爽逗笑了,于是满口答应,说道:
“老夫在慈溪估计是要呆好些天的,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请东道。”
说起来,这些年林如海很少跟亲戚来往。
薛蟠跟他虽然说是亲戚,但也隔的有些远了,不过再远,那也是亲戚。
林如海以前常闻薛蟠是个浑闹,不成器的,但今儿只相处片刻,发现世人传方有误。
薛蟠虽说没什么本事,但为人直爽,林如海是感受到了。
说白了,跟这种人相处,不用担心勾心斗角,也不必太多防备,可以很轻松的和他相处。
薛蟠见林如海真答应自己请他东道,打蛇上棍,高兴道:“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去春风楼……”
贾芸挥手打断他,呵斥道:“你少扯淡,那地儿人多事杂,你可以浑闹,大人却不可以不注意安全!”
薛蟠噎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妹夫你说,在什么地方请姑父东道为好?”
“就在家里吧,你去酒楼置办一桌上好的席面拿到家里来,这段时间宁波有些诡异,咱们还是不要大意才好。”贾芸沉吟道。
林如海心知那些海盗是记住了自己和贾芸的相貌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他也点头说道:“子正说的在理,东道在哪儿请都可以,家里还能放开了吃吃喝喝。”
薛蟠虽然觉得在家里没有春风楼热闹,但贾芸和林如海都这样说了,却是也不再犟嘴,对两人拱了拱手,就出去亲自置办酒菜去了。
等他走报,林如海问贾芸道:“看他这样子,今后你一直带着他?”
“嗯,岳母千叮铃万嘱咐,怕他被奸人所害,所以就让他跟着我。”贾芸喝了口茶,颔首回道。
林如海摇头叹道:“可惜了,要是他再稍微精明一点,倒是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顿了顿,他笑着说:“老夫常听人说他是个性情傲慢的,奇怪的是,他倒是挺服你的。”
贾芸摇头道:“也不是服我,而是他被吓坏了。”
“哦?他天不怕地不怕,还能被吓到?”林如海好奇道。
贾芸沉吟片刻,就将薛蟠被贾雨村弄成活死人的事说了,却隐去了贾府有可能参与其中的事,以避免林如海觉得自己在挑拨离间。
林如海听后大惊,不敢相信道:“那贾时飞人品竟如此低劣?老夫还以为他是个仁厚君子,这倒是老夫看走眼了!”
贾芸冷笑道:“贾雨村可不是糊里糊涂,是非不分,相反,他太清楚了,明知实情却胡乱判案,这才是他的可恶处。”
同时,贾芸对林如海看人的眼光有些怀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贾雨村的人品,还是假不知道。
不过这事很难确定,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听人说那贾雨村的面相倒是颇为威严正直……
“如此说来,贾时飞还真是个是个利欲熏心的人,同时他还是个城府极深,工于心计,又心狠手辣,极善做作之人。”林如海感叹道。
顿了顿,他自责道:“看来老夫举荐他去找内兄,让他成了应天知府,此举怕是做差了!”
“大人不必内疚,谁都有失察的时候。”贾芸劝说道,“对了,大人今年会回老家吗?”
林如海是姑苏人,香菱也是姑苏的。
林如海颔首道:“要回去一趟,老夫每年年底,都会回姑苏祭祖。”
“那大人可知道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贾芸问道。
林如海笑道:“子正岂不知道,阊门乃姑苏城之西门,通往虎丘方向,只要稍微对姑苏熟悉一些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好奇道:“子正打听这个地名,可是有熟人在那边?”
“那倒没有,倒是跟我家里的一个通房丫鬟有点关系。”贾芸摇头回道。
接着他将薛蟠当初吩咐仆人打死人的事详细讲了一遍,然后说:“那姑娘最后被宝钗取名香菱,并做了她的陪嫁丫鬟。”
“她因从小被拐卖,性子被压的胆小老实,是个可怜的,所以如果她还有亲人在的话,晚辈倒是想帮衬一二,让她和亲人团聚。”
林如海感叹道:“没想到薛蟠这小子惹上官司,还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今儿如果不是子正说起此事,老夫还以为在听人说书。”
接着他对贾芸道:“此事倒不用子正安排人去寻找了,老夫在姑苏地面上还有些人脉,等会儿就书信一封,着人回苏州寻找,相信比你派人去找要容易许多。”
“哈哈,那就谢谢大人帮忙了,对了,我还听人说香菱外公家在大如州,这也算是一个寻人的方向。”贾芸笑着说道。
林如海点头道:“行,知道这么多的消息,相信再寻找香菱那孩子的亲人,就要容易多了。”
正说着话,媚人敲门进来,说是热水备好了,让两人去沐浴更衣。
待沐浴更衣之后,薛蟠的饭菜也回来了,于是三人又去了客厅坐下吃菜喝酒。
薛蟠听说贾芸拜托林如海帮香菱寻找亲人,有些肉痛道:
“当初我为香菱打死打活,倒最后却被妹妹一句话,便宜妹夫了,早知道我就不跟人争了,也不会惹上官司!”
贾芸冷笑道:“你少一个丫鬟,我为你的事儿还要少参加一次会试呢,咱们谁亏谁赚?”
“子正明年不参加会试?”林如海惊讶道,接着他又恍然道:“哦,对了,现在子正想去参加,大雪封路,时间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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