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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迪化之后,黄三跨又辗转找到甘肃的商队,随着商队一起回到了甘肃。从上次进山采药出门的日子算起来,经历了将近四个月,才回到家里。走的时候媳妇还没生,回来后儿子出生都满百天了。
黄三跨只是给家里人说了他被抓壮丁当兵的事,没有讲在山洞里的惊险奇遇。部队上以为黄三跨他们死在红沙暴里了,家里人就不要走漏了风声,因为逃兵的家里会有麻烦的。
因为儿子出生在甲申年,是属猴的,就取名叫黄申,小名叫猴子。
黄三跨仍旧上山采药,只是不敢在老家卖,而是卖给经商的驼队。
黄三跨去了趟兰州,见了丁连长的家人。丁连长的小儿子也是属猴的,比黄申小三个月,是丁连长的遗腹子,名字是丁连长提前就取好的,叫丁彪。黄三跨很喜欢丁彪,就收做了干儿子。遇到药材卖了好价钱的时候,黄三跨还时不时给这个干儿子送点钱过去。
黄三跨也去了一趟西宁,找到了马二尕子的家。马二尕子去世后,他的媳妇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打击,半年后也撒手而去,把一对儿女留给了年老体弱的两个老人。
黄三跨没有把马二尕子交给他的那只金镯子拿出来,因为这是死人的东西,迟早要还回去的,活人享受不起。黄三跨对当日在山洞里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三个人进去的,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丁连长和马二尕子死得又是那么惨,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的家人做点什么。
马二尕子的父母年龄大了,所幸有族人照料。他的女儿十六岁了,已经有媒婆给张罗着找婆家呢。儿子马福十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正是能吃的年龄。经过商量,两位老人同意让孙子跟着黄三跨上山采药,顺便学习一些看病抓药的本事。
黄三跨从此就带着徒弟马福游走于大漠戈壁和雪山冰川之中,偶尔回西宁看望两位老人。有了徒弟的协助,采药的营生好了很多,能卖更多的钱。也带着徒弟马福去了一趟兰州,去看望干儿子丁彪。
黄三跨有时候也在心里暗嘀咕:“在那个古怪山洞里呆了一天一夜,再回来时,不光有了个亲生儿子,还多了一个干儿子,而且还收了一个跟干儿子差不多的徒弟。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坏事?到底是应该庆幸呢?还是该后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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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黄申和丁彪都五岁了,马福已经十九岁了。这一年,解放军打到了甘肃和青海,马家军被打散了,马步芳跑到了台湾。黄三跨再也不怕被马家军当逃兵给抓了,就用这几年师徒两人采药挣到的钱,在兰州七里河买了间铺面,开了家药店,又张罗着给马福娶了媳妇,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一样,平静而又安稳。
慢慢的,黄申和丁彪也都长大了,黄申跟着父亲黄三跨和师兄马福学到了不少看病、配药的本事,先是在店里干着,后来干脆做起了赤脚医生,十里八乡的见了都叫一声黄大夫。丁彪接过了杀牛宰羊的家传手艺,做起了屠夫。
马福生了个儿子,叫马援朝,没有继承父亲的衣钵,反而去跟一位四川的木匠师傅当起了木匠。马援朝的儿子马建设出生那年,是1974年,丁彪的儿子和黄申的儿子也出生了。丁彪的儿子叫丁志坚,后来干起了他爷爷的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行当:杀牛宰羊做屠夫。黄申的儿子叫黄三甲,也就是我。
“黄三甲”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因为爷爷生在1924年,是农历甲子年;我父亲生于1944年,是农历甲申年;我出生那年是1974年,农历甲寅年。三代人出生那年的天干都是“甲”,所以我就叫:黄三甲!
论年龄,我和丁志坚、马建设同龄;论月份,马建设最大,丁志坚居中,我最小。但要论辈分嘛……嘿嘿,马建设还要管我和丁志坚叫叔叔!
我呢,因为爷爷和父亲坚持让我读书,所以就没有象丁志坚和马建设那样早早就步入社会,而是在高中毕业之后又到北京上大学。
忘了介绍马建设的职业:他做了木头贩子,是个生意人。
大二的暑假,我从学校回到老家。先到爷爷的小院,给爷爷报个平安。
进了小院,狗没叫,爷爷也不在院子里。
我没出声,轻轻地推开屋门,想给爷爷一个惊喜,但我眼前看到的一幕却把我惊呆:爷爷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滞,两眼流泪,手上拿着一只黄灿灿的金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