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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司马

记忆会淡漠,但不会消失。

它们慢慢积淀,于是人才有了年龄,和沉重的包袱。

一直在流逝的不是时间。

在流动的,是我们自己的生命。

总有流尽的一天。

何况,还有那么多不确定,满罐的生命等不到流尽,便已经从哪个磕开的口子里漏走了。

所以,她成熟得不像一位天真无邪的少女……

“大小姐……”女仆一时语塞。

“我想家了,”少女深呼吸一口,显得事不关己一般,“你们谁是老巫婆,谁是灰姑娘其实我也没多大兴趣的。也许你们随便一人能为这个家添点什么,那也是极好……最起码,我能再叫出那个‘称呼’。”

女仆看着少女眼中居然稍稍泛出泪光,顿时心生怜爱,一把上去把她抱住。

这种淡淡的香味感到很神奇,不像香水般的浓烈,非常的清香,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再次深吸一口,少女也平静了不少,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几把脆若银铃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喂,小七,带着大小姐?”

“我们先忙去咯~~”

“你待会记得过来帮忙喔。”

“后厨都忙不过来啦!”

原来是另外几位女仆在忙宴会上菜的事宜,刚好经过,便调侃了一下。

“去你们的,”女仆神经质般地回过神来,一口骂道,“得了得了,我待会就过去。别老有事没事就吓唬我,我胆子很小的!”

“怎么四五六姐她们都老是欺负你的?”少女破涕为笑,打起趣来。

“我怎么知道,”女仆也是一脸忧愁,托起腮帮,“可能我看起来好欺负?”

“嘻嘻嘻,”少女顿时被逗乐了,“啊,对了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而她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坏笑起来,问道,“你呢,排行第七,就叫小七……”

女仆点点头。

“那四五六姐她们,也肯定是小四、小五、小六咯。”

女仆又点点头,“然后?”

“那三姐叫什么?”

“……”

“……”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的沉默。

渐渐憋不住笑意了……

竟然同一时间朝刚才远去的女仆们大喊起来,“小三~~!!”

“呯!”的一声!

此时,远处忽然就传来摔碗的声音……

“快走!小七!”

“咱拉不住她了!”

“三姐,你冷静点……冷静点……”

“抱我,快抱我!她来了,她来了!”听到前面骂骂咧咧地回头,少女张开双臂赶紧叫女仆抱起自己开溜。

“啊啊啊……”女仆又想哭又想笑,“回去宿舍我一定会被砍死的!救命啊~~!”

相遇,是件美好的事情,和其它所有平凡的事物那样,光明的、温暖的、善良的属性。即使跨越萧瑟的秋,瑟缩的冬,只要有夏天的记忆,也能过得温暖如春。

少女紧贴着女仆的脸颊,一边逃亡,一边笑得很开心。

摊开手掌,纹路细致衍生,切割着倾泻而下的月光。每一根神经都能回忆出捧起亲人时那略带灰尘的粗糙质感,和每一次与之交握双手时的微妙心动。

然而。

不知何时开始,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

鸟雀早就不知躲匿到什么地方去了;草木都垂头丧气,像是奄奄等毙;只有那不知名的虫子,不住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低鸣。树儿像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尘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不动……

女仆一下子意识到危机感,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小七姐?”少女还在欢乐中,没有反应过来。

“玫瑰园不应该是这个氛围的。”

“我们跑着跑着,跑来玫瑰园了吗?”

“嘘,”女仆抱得更紧了,“大小姐你先别说话。”

玫瑰一般会在四月中下旬开花,五六七月份达到旺季,一般会在八月转入衰退期。不过这也要看不同的品种,这大宅基本都是四季种的,因此花期要更长一些,可持续到寒冷的冬季。这她清楚得很。如今刚入秋,原本应该繁花依旧的园林怎么会……死寂一般?

寒气猛然袭来!

痛,仿佛从一片叶子开始,延伸至全身。

枯黄的花瓣开始蜷缩在霜花里……

花丛里,一个黑影捂住被风吹乱的袍摆。似乎想从一星香烟中获取微不足道的暖和感,尝试燃尽一丝空旷的孤寂。

夜空慢慢变得漆黑一片,只听见园内路灯发出的“丝丝”声,还有自己那颗惊慌的心“咚咚”乱跳的声音。

是谁?烟?女仆向后退了一步。

哪怕是宴会,玫瑰园也是不对外开放的。再说,这区域都属于庭院大宅的深处了,宾客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园丁大叔就更不可能了,对于一起打理玫瑰园的她来说,园丁的作息时间她清楚得很。战栗几下,看到前面那个黑影貌似朝这边移动过来……顿时,女仆以前看到过、听到过的各种关于鬼的故事都涌进了脑海。可是,她又希望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又或者根本没有黑影。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有黑影呀!而且离得越来越近了。怎么办?她的心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大小姐,你,你看到前面有什么吗?”

“什么?”少女朝前看去,却没看见任何东西,只有郁郁葱葱的一大片花丛。

“没有喔,我没看到什么东西呀。”

“没有?”

女仆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只觉得手发软,腿发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后,她决定挺而走险,继续往前走,看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

“大小姐,你在园门口这里稍等一下,”她放下大小姐,再在额头上亲吻一口,“我过去看看。”

“唉?!”一听到这里少女急了,“不嘛,我也要去。”

“不行。”

“你不是很胆小的吗?还自己去。”

“这……”女仆暴汗,“没事,我能应付。”

“大概,”这话是她慢慢进园时,偷偷在嘴边补上的……

夜,没有明月,她只感到风的萧瑟,跟不远处主建筑群的灯火通明形成强烈的对比。

偶然望见园外乌黑乌黑的老树干,它正挺直着腰身插入黑暗的天空,阴森森的。寒气越来越狂野,暴躁的风仿佛被点燃一样,所有的悲欢如彩蝶般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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