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之下,不由自主的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而也正是耽搁的这一段时间,黄河上渡桥的范阳边军疯狂推进,尤其是先锋开路的那些骑兵,距离登上河畔已经不足一千步。
一千步!
折合后世大概一千米。
如果再进行换算,大约就是两里路。
两里路看似距离较远,但是对于骑兵而言何等之短?后世短跑健将可以百米十秒以内,战马若是急速冲刺则如迅猛雷霆,一千米,也许几个恍惚就能到达。
所以,这群士卒已经陷入了危机。
“兄弟们,跑!”
姓伍的不愧是首领,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他们错失了良机,于是再也顾不得去砍绳索,而是拉着那个年轻小伙子转头就跑。
同一时间里,空中响起锐利的破风声,显然是桥上骑兵已经进入射程,果然向他们射出密集的箭。
但是很幸运,这群士卒反应足够快。
他们瞬息翻滚在地,从河畔之上咕噜噜的滚下去,头顶虽然密箭如雨,但却没能伤害到任何一人。
呼哧!
众人全都喘着粗气,连滚打爬的朝着南方奔跑。
而也就在这一刻,南边的大军同样狂奔而至,但见领头一骑绝尘,马上是个青年将领,由于速度太快,瞬间越过他们。
姓伍的士卒首领急急大吼,仿佛咆哮般道:“将军,郭子仪大将军,范阳边军过河了,我们没能砍断浮桥,求您,求您一定要保住山东……”
大地震颤,蹄声隆隆,黄河水声涛涛之间,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的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原来你们是想砍断浮桥,不错啊,面对五万大军竟有这份勇气。”
“但是不能砍断浮桥,幸亏没有砍断浮桥,否则的话,等于是帮了对方那些注定要死的货。”
幸亏没有砍断浮桥?
否则等于帮了对方?
还有,对方是注定该死的货?
这……
这……
这口吻似乎不对劲啊。
听起来实在太狂了啊。
就算您是大将军,可您难道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吗?
五万大军啊,而且是藩镇麾下的精锐边军。俺们整个山东北境的官员闻风而逃,几乎连个放屁的胆量都没有……
为什么到了您这,竟然口气这么狂?仗都没有开始打,您就说对方是注定该死的货。
姓伍的士卒明显呆愕,其他士卒同样懵逼。
可惜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询问了。
只因前方突然响起了剧烈的喊杀声。
仿佛两头猛虎相撞,声势直震山野,仅仅一个恍惚之间,似乎已有无数惨叫……
这群士卒强撑着胆量,小心翼翼的躲在一个土丘后,微微露出头,看向黄河畔。
入眼所见,顿时全都目瞪口呆。
只见刚才狂奔而过的那位大将军,手中握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弓,在那弓弦之上,赫然搭着一杆巨大箭支,长度最起码一丈,箭头闪烁乌光,宛如狰狞的龙头,透着森然的压抑。
“开……”
陡然大将军一声爆吼,仿佛天地之间响个炸雷,电光石火之间,他拉开了巨大的弓箭。
轰隆一声!
真的是轰隆一声!
古往今来所有的弓箭,射出之后都是飕飕的破风声,然而这一刻,这群士卒的认知改写了。
他们听到的弓箭破风声,竟然是剧烈震耳的轰隆,真的很震耳朵啊,连脑瓜子似乎都在嗡嗡作响。
这得是何等力道,射出的箭支才能有如此声响。而这种箭支一旦命中敌人,又将会造成何等骇人的杀伤力?
很快,他们知道了答案。
但见那一箭射出之后,巨大的箭支急速如电,仅仅一个刹那,已经破空百丈。
轰!
对面浮桥上的骑兵,有一人直接从马背上飞起,他是被巨大的力道带飞,整个身体倒着往后飞去。
然后只听砰砰砰砰的声响不断,后面十几个骑兵连续不断飞起,胸口尽皆被巨大利箭洞穿,宛如串糖葫芦一般成了一串。
轰!
最终这十几个骑兵的尸体,一起砸在了黄河上的浮桥上。
“杀!”
此时黄河之畔的战场上,剧烈的厮杀之声弥漫,直冲云霄,震动天地,然而无论喊杀之声多么剧烈,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那一箭所压倒。
整个黄河之畔仿佛为之一静。
咕嘟!
姓伍的士卒下意识咽口唾沫。
咕嘟,咕嘟,咕嘟!
他清晰的听到身边几个伙计也在咽唾沫。
时间像是过去良久,又似乎仅仅只是一瞬,这群衣衫褴褛的士卒几乎不约而同,脱口而出全都是一样的话:“这一箭真猛啊,简直是在屠杀。”
屠杀!
这两个字其实形容的并不贴切。
明明他们看到那些铁骑正在横冲直撞,手中横刀砍飞无数的边军头颅。
明明每一个瞬息之间,就会有成片的边军倒下。
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如此震撼的杀伐场面他们不认为是屠杀。
反而那位大将军一箭射出,同时洞穿了十几个骑兵之后,让他们下意识全都呆住,让他们下意识的异口同声……
屠杀!
一箭射死十几人。
铁骑们每个瞬息砍死几百上千人。
然而对比之下,他们感觉那一箭才是屠杀。
滔滔黄河,风声呼呼,漫天弥漫的厮杀声中,这群士卒忽然又一次咽口唾沫。
他们看见那位大将军又拉开了箭!
轰隆……
又是震耳欲聋的破风声。
真猛啊,这是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