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里正黑着脸道:“你家言哥儿平时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还是个偷学问的贼子!没交束修就跑到人家德贤书院听课,让郑先生给逮个正着。咱柳河村的脸,都让你儿子给丢光了!”
德贤书院是隔壁德贤村的私塾,离柳河村六七里地远,言哥儿竟然跑那么远去听课?
小桃看向言哥儿,一向胆大、主意正的言哥儿,竟然也没了主意,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一脸委屈道:“娘,我、我没进书院里去听,是在书院外听的,如果不让听,我、我以后再也不去了,我、我真的不是偷学问的贼子,不是......”
看着委屈的言哥儿,小桃的心被石头撞击一样的疼,揽了下言哥儿的瘦小肩膀,安慰道:“咱没进书院,就不算贼,绝对不算!”
一听这话,郑先生叹了口气,摇头晃脑道:“靡专靡有,受之父母。鸣鹤匪和,析薪费荷。慈母,多败儿!”
前面几句柴小桃听不明白,但后一句“慈母多败儿”却听得真真切切的。
柴小桃顿时火冒三丈,怒叱郑先生道:“郑先生,为人师表,德字为先,你因我儿子在院外听了你上课,便兴师动众来我家污蔑我儿、讨要束修,简直德不配位、枉为人师。以后别说交束修,就是白请我儿子去听课都不会去的!”
郑先生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怒叱道:“无良泼妇,你懂得什么是做学问?只会无理谩骂,撒泼耍浑,有你这样的娘亲,生出这样做贼的儿子便不足为奇了!”
讼哥儿气得要扑过来,被小桃一把个眼刀给瞪了回去,转过脸来,对郑先生轻眯了眼道:“郑先生,论起做诗,我也会一二。先生上门讨束修这件事,我看就可以做诗为:‘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郑先生气得脸色铁青,一甩袖口怒道:“你个腌臜妇人,听课交束修,天经地义,你怎么还骂人呢?无理取闹!”
柴小桃走到篓子前,把篓子里的黄花倒了一地,顿时花香四溢。
又让语哥儿进屋把昨晚剩下的炖鸡肉拿了出来,在郑先生面前晃了一晃。
搞得郑先生和柳里正莫名其妙。
让语哥儿把鸡肉拿回了屋里,小桃这才问郑先生道:“郑先生,这花是什么味道?那菜是什么味道?”
郑先生不明所以道:“你什么意思?以为老夫七窍闭塞吗?花是清香味儿,鸡肉自然是肉香味儿了!”
柴小桃冷哼一声道:“你闻了我家的花香和菜香,我管你要香脂钱和菜钱,不过分吧?”
郑先生:“......”
柴小桃继续说道:“在院墙外讲课,只能一知半解,并没有嚼碎了、揉烂了印在脑子里,就如同闻了花香和菜香,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解饿一样,您若是要束修钱,我就只好要香脂钱和菜钱了。”
村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都是随风倒的墙头草。
乍一听郑先生和柳里正的话,乡亲们自然而然的认同言哥儿是偷学问的“贼”;
现在听了柴小桃的话,又恍然大悟,言哥儿根本没有被郑先生亲自指导过学问,只是在书院外听了一耳朵,路过私塾听了一耳朵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个个都要被讹束修银子?那也太不讲理了。
这文人耍起无赖来,也挺可恶的。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遇上泼妇秀才也没辙。
郑先生对柳里正一甩袖子道:“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柳河村,一辈子也休想出来个做学问的人!”
说完,郑先生气鼓鼓的走了。
柳里正气得狠瞪了一眼柴小桃,赶紧追郑先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