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漫天星辰闪烁,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这个乾坤颠倒、暴虐肆意的世界,仿佛天上有神。
可这也是最让人心寒的,如果天上有神,假如神真的像人们所传那般无所不能,那供奉你们的教众备受欺凌的时候,为什么不肯现身?
咵、咵、咵。
三木带着身后的日本兵走出了铁路署官衙,门口是早就等带好的车辆,前方,几辆摩托车打开了车灯,为首一台摩托上还架着野鸡脖子;摩托车身后是一台吉普车,三木拉开车门就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刚刚坐好,成群结队的日本兵纷纷从铁路署走出,上了最后一辆卡车,一时间兵锋所指、煞气涛涛。
“出发。”
当三木下达了启程的命令时,几乎每一个人日本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哪,城门口传来的声响已经让整个北梁的小鬼子都慌了神,他们必须第一时间赶到。在这件事上,身为军人,晚一分一秒都算是对自己职业的亵渎。
问题是,天不遂人愿!
胡同里,车灯所照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手中没有武器,更不具备冲杀阵前的精神,身上那股充满抗争性的沉默却在隐忍中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不止一个。
胡同里还有第二个人走了出来,这些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日本人的机枪面前,任凭明晃晃的车灯晃着。
最神奇的是,这件事竟然没人组织。
第三个……第十一个,片刻的时间过后,胡同口已经被北满老百姓的身影堵满了,这些人有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披了件褂子站在日本兵面前,静静的看着。
“你们要干什么!”
三木并没有在最开始发声,而是看见人群越聚越多后,从无棚的车上站了起来,带着白手套指向人群大喊。
其中一个带着眼镜、穿着大褂的中年问了一句:“是真的么?”
“什么!”
他举起了一张纸,一张贴着照片的纸,冲着日本人问道:“这张纸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
三木咽了一口唾沫。
这张纸他见过,不光见过,还仔细看过,对于里边的东西他也不是十分了解,可这个时候,却肯定的说道:“这当然是假的。”
“那照片呢?”
穿长衫的男人指着照片问了一句:“照片里的女人呢?”
三木大喊一声:“这是诬陷!”
“帝国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发展经济,是要共同繁荣,那个女人是专门为了诬陷我们而找的,根本就不是北满人。”他只能顺嘴胡说,就像是推卸责任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穿着长衫的男人笑了,他将面前的纸张一点点揉成团,随手扔在了地上,下一秒,转过身冲着人群说道:“我是北满第四初中的老师,在北满出生,在北满生活了三十七年。”
“我有个哥哥,看见日本人高工价招收矿工的时候,跟日本人走了,走了七年,直到今天还没回来。”
“那个女人,是我嫂子,不久之前被孩子闹的实在没办法,按照哥哥离开前所说的地址找了过去,不图别的,就想看一眼人,可出城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此时,他转过了身体,看着眼前的三木:“现在,我嫂子竟然成了专门诬陷日本人的工具,那我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