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北满的老百姓总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城里城外连番几场大战,枪炮齐鸣的环境里,开始有了垂头丧气的‘过年好啊’招呼声。
那时……
瓦房店的老乞丐在阳光下紧锁着眉头;
老假一走一过时,顺手往他碗里扔了个铜板,随后进入了旁边的胡同,紧接着老乞丐像是被唤醒的石像般,极其缓慢的也跟着走了进去。
“有什么消息没?”
“有个屁消息。”
“自打许爷进去了,日本子把家里翻了好几遍、还不知道和谁干了一场,藏在家里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包括鸡窝里的金条,后来还来了一群穿白大褂的,拎走了一堆瓶瓶罐罐,看那样,像是西药。”
老假谨慎着说道:“应该是氰、化钾,姚爷说过,许爷家里 有那玩意儿。”
“我说……”
胡同口一个人的影子露了出来,老乞丐狂打眼色大喊:“警官,真不是我啊!”
老假也不含糊,把戏演的那叫一个真切:“怎么不是你,我都看见你偷人家钱包了……”
当那影子慢慢接近,变成了一个目不斜视的男人顺着路口路过,连回头往胡同里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时,他们才回归正题。
“姚爷让咱们帮着打听打听许爷到底是生是死,听说让人拉回了北满以后就送进了中日友好医院,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怪急人的。”
“扯淡,我一个巡警上哪打听许爷的事去?那特高课也不跟我汇报啊。”
“你他妈不能没事往中日友好医院溜溜?”
“巡警分片儿,明白么?我一个瓦房店的巡警没事往中日友好医院溜,这不上杆子给人家特高课加菜么,你有毛病吧。”
“我不管,反正姚爷说了,让扫听扫听许爷的消息,我给你说老假,你这人平时为人就不怎么样,别忘了是谁一年一根儿金条的养着你,真给许爷惹急了,在日本人那咬你一口,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破砖厂。
地窨子里的灶上,泥翁正在咕噜咕噜的冒泡,狗剩子拎着两根筷子在搅拌着,锅里除了土豆就是白菜,没有半点油腥。
“师父、娘、妹子,吃饭了。”
里边,老鹞鹰咳嗽着走了出来,一旁的狗剩子娘连忙点头,他也客气道:“老嫂子,吃饭。”
一家人围在翁边,手捧窝窝头吃饭时,安静的就像是个坟地,谁都不带张嘴说话的。
其实也是,能说什么呢?
说日本子在城外剿灭了蓝衣社,一共二十几个人拉回来十七具尸体?
还是说封城过程中发现了红党,连他们带英美苏德扫出四十几名疑似间谍,查办了六家洋行、一家裁缝铺、一家铁匠铺,让本来经济就不怎么样的北满陷入了困境?
又或者说北满最大的悍匪落网,坐地炮许锐锋被缉拿归案,日本子敲锣打鼓的好一阵宣传,甚至花钱雇说书先生讲述特高课缉拿许锐锋时的现场,说这大老许不过是个凡人,一见日本人的面就给人跪下了,在回来的过程中感染了风寒和肺结核,迫不得已住进中日友好医院?
这些都是真的么?!
那许锐锋被拉回城里的时,多少人都看见了,跟血葫芦似得;
日本子抓捕红党的时候,瓦房店的裁缝铺都给扒了;
倒是英美苏德的间谍老实不少,德国、苏联间谍只有几个拼死反抗的,英美是见日本人登门便集体投降了。
关键是你说这玩意儿太破坏气氛啊,这大过年的,哪有说这些的?
“师父。”
好半晌,狗剩子终于开口了。
总得聊点什么吧?
“唉。”
老鹞鹰勉为其难的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