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起并肩作战了几回,他对张启的印象便得到了改观,不过依然看不惯对方文质彬彬的模样。
蹈过尸山血海的人,非要装得朗月清风,实在是矫情得很。
张启对于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可他并不在乎。
沙场上是拿战绩说话的,出身好又不是他的错。但军中十年,张启早就学会了如何和众兵士打成一片。
“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他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周井的身边,“你当其他的兄弟都是死人呐!”
此言一出,几名兵士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
就连周井本人也不好意思再绷着了,仔细察看了通关令牌后,挥手放他们进去。
长风一眼就看见了,被人像扔麻袋一样随意丢在椅子上的孔方楚。
由于药性未退,孔方楚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姿势窝在太师椅中,似乎只差一点儿就要滑落在地。
长风连忙奔过去,可是却被张启一把拉住,他肃然朝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他希望她不要那么激动,更要当心隔墙有耳,连说话都要尽可能放低声音。
长风意会,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朝孔方楚走去。
孔方楚没能认出她来,甚至在长风扶他坐正的时候,还目露惊恐与嫌憎,无力地挥手,试图推开她。
“陛下,是我……小六。”长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悄声提醒道。最后两个字几乎是附耳道出的。
孔方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禁一怔,继而抬眸死死地盯着对方瞧,终于在一番艰难的辨认之后,从对方的眉眼间看出了端倪。
“长……”孔方楚嘴唇干焦,刚含糊不清地喊出一个字,便瞥见了长风身后站着的人,立时将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此次来,只怕是贫尼与陛下今生的最后一面了……”长风口称“贫尼”,就是在进行一种暗示,“人就算有来世,可谁知还能不能再遇见?”
孔方楚看着她,想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真正的身世……”长风一瞬间又改换了称谓。
孔方楚神情一滞。
“贵妃告诉我,我其实是您与恪静王后的私生女——”
孔方楚剧烈地咳嗽起来,“胡……胡言……”
这副急于否认的模样反而让张启觉得这就是事实。
可叫了孔方楚十余载“父王”的长风,却能通过孔方楚面上细微的神情变化判断出:真相绝不会是像黄贵妃说的那样。
“那贵妃为什么要这么说?”长风问。
孔方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