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怔了怔,继而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唤了孔方楚一声,“父王!”她急急道,“虽然那人竭力压低着嗓音,但儿臣依然能够听得出——那是名女子的声音!”
女子?!
这答案大大出乎了孔方楚的意料。
“听着约三、四十岁……”七公主摇了摇头,“儿臣也不是很确定……总之,听声音不算年轻!”
孔方楚沉默了。
这样的问询不仅没有让事情越发明朗化,反而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和……不安。
而他,是不能将这种不安表露出来的。
七公主却如同打开了记忆之匣一般,“对了!”她又补充道,“那个蒙面人右手中指的第三指节处,有一颗芝麻大小的褐痣!”
孔方楚神情一震。
“你确定——没,有,记,错?”
他一字一句道。
七公主被孔方楚骤然变冷的语气给吓着了,她咬了咬下唇,小声而坚定地回应道:“儿臣没有记错。”
孔方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问她:“为什么第一次鞫问,你什么也不肯说?”
这个事先没有备下答案。
七公主飞快地运转着头脑,用尽量平顺流畅的语速道:“那时儿臣以为不久就要毒发……便不想再说出这些糟糕事来让父王烦心……”
“那为什么长风一来,你就肯交待了?”孔方楚扬了扬手里的信笺,扯了扯嘴角,“偏偏又不肯把信一并交出来……这是何故?”
“我……”七公主沉凝了片刻,顶着君王怀疑的目光,思忖出了辩辞:“那是因为六姐一来,便看出我身上有中毒的迹象……她以抄佛经的名义,和我独处了半日……慢慢地打开了我的心防……”
“什么?!”孔方楚睁大了眼睛,“长风一来便看出了你中毒,却还拉着你抄了半日的经……”
不是半日,是一天一夜!
七公主抿了抿嘴角,“六姐是代表父王而来,自然要以完成父王派给她的使命为先……儿臣并不怪她。”她目光恳切,“而且六姐已经非常照顾我了……说好一人一半的佛经,她替我多分担了十卷……”
孔方楚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小意解释而变得稍霁,他微抖的髭须印证了他此刻极为不悦的心情。
七公主看在眼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畅意,面上却不显,依旧温声细语地说了下去:“儿臣既打开了心防,就不会再有所隐瞒……因此把能说的都说给了六姐知道,只是有些事,有些东西……儿臣只能向父王一人坦诚……”
她抬头用雾蒙蒙的大眼睛看了孔方楚一眼,又惊觉自己僭越似的埋下头去,任由一滴泪砸在了青砖地面上,“请父王原谅儿臣如此反复……”
一副受惊过度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彻底让孔方楚消散心底的疑惑,他不由自主地安抚起七公主来;“傻孩子!父王又没有说怪你!”
你当然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长风!
这些事都是她教我做的!这些话也都是她教我说的!
七公主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唇边却泛起了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意。
原来,六公主长风的地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撼动!
长风醒来的时候,越湖殿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与被动。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最先被异动惊起的是挂在庑廊下的鹦鹉点点。
长风是被点点的叫声扰了梦。
“发生什么事了?”她猛然坐起,高声问道。
“殿下不好了!”方絮急步从外间走来,“以陈宫正为首的宫正司诸人,已经将越湖殿给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