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震得在场之人一个激灵。
会叫孙国舅“舅舅”的少女,能是谁?
孙国舅也是登时不确定起来——
五公主虽是他嫡亲的外甥女,可是统共也没见过几回。就连那几面,也是在宴会上远远见到的。
看都看不真切,话更是没说过几句。
难道说……面前这个是五公主?
不,不对!
那枚白玉梅花坠的主人,可是另有其人!
从来也没听说,长风公主与五公主交好,好到可以互赠贴身之物。
孙国舅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了,这是栽赃陷害来的!
故意叫他“舅舅”,好让旁人都误以为她是五公主。
别说她不露真容,就算她摘下幕篱又能怎么样呢。
府中这些连天颜都未曾瞻仰过的仆妇,哪里又知道两位闺中公主长什么样?
孙国舅恨得牙痒痒,却只得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应上一句,“请。”
长风从善如流,款款走进了书房。
孙国舅自然是摒退了左右,直接点明对方的身份,冷淡道:“殿下叫我‘舅舅’,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先王后与王后皆是我嫡母,我叫您‘舅舅’,也是合情合理。”长风软软回了一句。“而且……您以中门之礼迎我,我便只好以晚辈之礼待之。不承想,还是会错了意。”
孙国舅面色一僵。
“若是您听不惯,本宫改叫‘国舅’便是。”
以晚辈之礼待你,你不领情,那我只好改为君臣之礼了。你可莫怪我。
孙国舅哪能听不出话中之意,不过却并未发作,“殿下爱叫什么都好。”
只要你承认你是六公主就成。
接着,他从案上拿起那块白玉梅花坠,似叹似疑:“您向来是个聪明人,为何近来却犯起了糊涂?”
是指她今日前来送人头,还是指前日顶撞孔方楚?
长风淡淡一笑,道了句:“如演若多,迷头认影。”
此话出自《楞言经》,意指错认镜中影像,以为镜中头不是头,故四下奔走觅本来头。
孙国舅自然听得懂她的自嘲,倒暗暗纳罕,“素闻殿下不喜佛事,没想到却能对经义信手捻来。”
“事佛者,又有多少人懂佛?”长风语气平静,“皈依者,又有多少人成佛?”
孙国舅一顿。
长风吐出一口气,“私以为,能持守本心而不妄动者,便已是大德。”
“殿下年纪轻轻,所思所悟,为常人所不及。”孙国舅这才重视起她来,“只 是殿下之心红尘滚滚,实无半分佛性。”
何为佛性?
信佛者不争。
宫中公认最有佛性的王子无意争储,最尊佛法的陛下无意争土。
如果是这样,“无半分佛性”,倒于她是一种表扬了。
“国舅谬赞。”
孙国舅闻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是夸她么?
这个六公主,脸皮还真厚。
长风不知他所想,却也不负他所望,朝他敛衽一礼,恳求道:“还请国舅助我回宫。”
孙国舅愣了。
世上竟然这样的人——你说她糊涂,她就糊涂到底给你看。你觉得她脸皮厚,她就将厚黑演绎给你瞧。
可也不想想,于人无半分好处的事,别人为什么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