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维扬帮杨信添了一杯茶,问道:“汕州罐头厂具体什么情况?”
杨信甩甩脑袋,捋着思路说:“我朋友的亲哥,是汕州罐头厂的副厂长。几次大裁军,军用罐头销量大减;欧美反倾销,出口罐头也受限制,民用罐头就更不好卖,汕州罐头厂两年前就资不抵债了。工人的工资只能找银行贷款解决,后来银行都不放款了,就只能给工人发罐头抵工资。”
“生产线真的能低价买到手?海霸王那边,会不会出面制止啊。”宋维扬问。
杨信笑道:“国企什么情况,谁不知道啊?工人穷得铃铛响,就只能偷厂里的东西去卖。就算我们不买汕罐厂的生产线,到明年估计也被偷得缺斤少两,没法开工了。反正厂子要卖给海霸王,生产线凭什么不能提前卖给我们?领导得好处,工人也能得好处,吃亏的只有台企。”
宋维扬举起酒杯说:“老杨,只要你谈成了这笔买卖,就是罐头厂的大功臣。来,我敬你一杯,你喝茶就行。”
“好说!”杨信喝茶笑道,“小宋厂长,刚才过来的时候,半路上我总算捋清楚了。我太轻敌,而且急了,过早暴露了我的底牌,后来就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说实话,自从大学毕业以来,能让我吃暗亏的不多,你是年龄最小的一个。”
郑学红大笑:“老杨,你心里还记着呢?”
“当然记着,”杨信又喝了一口茶,“不过我服气,自己太轻敌,就别怪人家出手狠辣。在琼岛烂尾楼的楼顶上,我醉醺醺的差点跳下去,算是死过一回的人,这点事情我会看不开?”
郑学红说:“看得开就好,以后大家都是好兄弟。来,再喝一杯!”
“喝!”杨信又开始喝白酒。
宋维扬道:“好了,好了,吃菜吧,再喝就得进医院了。”
杨信还是把酒干了,笑道:“郑老哥的酒量,别的不讲,跑销售拉关系肯定是一把好手。”
“也不多,就五六斤的量。”郑学红谦虚道。
杨信说:“我这是想起一个老同学,毕业以后就进了外贸部门,喝酒那个厉害啊!他也下海了,前几天我从琼岛回来,半路上去特区看他。本来是想去投靠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陈桃问:“怎么了?”
杨信摇头苦笑:“他比我更倒霉!我破产是因为国家政策,他是被一个女人给骗了,做生意几年赚的钱,被骗得干干净净。他如今住特区的农村,在外企给人当翻译,一个月就3000多块钱。”
郑学红说:“3000多不少了。”
“那也得看是谁啊,”杨信突然眯眼道,“小宋厂长,我觉得吧,咱们厂的罐头肯定要往出口方向发展。我这个朋友以前在外贸部门工作,国内国外都认识人,是不是可以把他也拉过来?”
这就开始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宋维扬笑道:“可以啊,就怕人家觉得屈才。”
“放心,我保证说服他,”杨信道,“这次去汕州罐头厂谈生产线的事,我就把他也叫上帮忙。”
宋维扬并不制止这种行为,一家公司想壮大做强,必然要吸纳各种人才。规模稍大的公司,没有派系反而奇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家公司快死了!
良性竞争,有利于公司的发展。
但若是出现恶性派系斗争,就别怪宋维扬翻脸无情。
这里头,郑学红是个关键人物。老郑为人圆滑,又通晓事理,他可以充当公司润滑剂。
一顿饭吃完,杨信已经快站不住了,郑学红扶着他说:“杨老弟,楼下有保龄球馆,咱们一起去打几盘。”
杨信有些诧异:“容平市也有保龄球馆?我还以为只有省城才有。”
陈桃说:“还有卡拉OK。”
郑学红笑道:“都是老宋先生投资建的。”
“原来如此,我可是很佩服宋老板的,”杨信笑道,“走,那就去打几盘。”
一群醉醺醺的家伙,互相搀扶着下楼。
刚到保龄球馆,宋维扬就看到一个老熟人——钟大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