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还有两三个像她一样快要临盆的产妇。
当晚,她就在破庙产下孩儿。
难道孩子在那时侯抱错了?
心莲将孩子抱给她看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的,恍恍看见孩子小腿上有一块青色的胎痣,后来又没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昏沉之间看花了眼。
不,不会的。
她睁着猩红的双眼,慢慢看向碗里的水,喃喃道:“这水有问题,一定是这水有问题!”
皇上缓缓的看向张精忠。
张精忠立刻吓得跪下:“皇上,这水绝对没问题。”
皇上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后宫争斗,有人敢暗中给燕燕下毒,就敢在水里面动手脚。
而且,燕燕是他多年爱过的女人,也是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他下意识的还想选择了相信纯贵妃。
“子义,你重新备一碗水来。”
没过一会儿,一碗清水又放到了桌上,皇上再度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到了碗里,然后又让袁子义刺破了宋连承的手指。
结果与之前一般无二。
皇上颓然倒在椅子上。无尽伤痛道:“燕燕,你还有何话说?”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纯贵妃紧紧盯着碗里的两粒血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皇上,除非……”
她看了一眼宋连承,痛苦的流下眼泪,“承儿也不是我的孩子。”
皇上骤然想起宋连承是在宫外生的,兴许他真的误会了燕燕。
突然,纯贵妃拔出发簪,一下子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珠落入水中,很快与碗中的一粒血珠融在一起,而这粒血珠她之前看得清清楚楚,是宋连承的。
血相融者皆为亲。
承儿是她的孩子。
那为什么不是皇上的孩子?
她脸色骤变,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最后一丝希望在瞬间被无情的掐灭了,皇上怒极反笑:“燕燕,你的戏演的可真好哇。”
“不,我没有!”纯贵妃咬着牙,坚定的望着他,“臣妾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
皇上讥诮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碗,怆然道:“事实已摆在眼前。”
“臣妾不认这个事实,这根本不是事实!”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皇上无力的一摆手,“子义,你去将老五的血取来。”
纯贵妃知道自己已百口莫辩,她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原来皇上从未相信过臣妾。”
“不,朕以前一直信你,可是现在……”他咬着牙不让老泪落下来,慢慢道,“朕只信自己的眼睛。”
纯贵妃眼里有泪意翻滚:“那皇上预备如何处治臣妾,赐死,还是打入冷宫?”
皇上愣了一下:“燕燕,你不要逼朕。”
“是吗?”她笑了笑,“是臣妾在逼皇上吗?臣妾何曾逼过皇上,分明是皇上不相信臣妾,也罢……”
她慢慢低下头,无比绝望道,“臣妾无法解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皇上心里涌起一丝不忍,更多的是无法接受被挚爱之人欺骗的愤怒。
不管燕燕如何解释,事实就是事实,不容质疑。
哪怕这孩子不是燕燕和老五生的,那也是她和别人生的……
野种。
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直刺的千疮百孔。
他缓缓的转头又看向宋连承,只觉得可笑。
这就是他疼爱了三十五年的儿子。
怪道哪里都不像他,根本就不是他的。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血缘是假,但三十五年的父子之情却是真的。
一时间殿内气氛再度如凝胶一般,直到袁子义取来了黎王的血。
倒霉催的宋连承又被刺了一针,他都快痛死了,却连想叫一声都发不出声音。
他气得恨不能立刻将袁子义碎尸万断,根本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纯贵妃心中已然绝望。
因为结局已定。
在皇上心里,不管黎王的血和连承的血能不能相融,她都背叛了他。
但愿,黎王的血不要和连承的血相融。
一切都是她罪孽深重。
她不应该在嫁给弟弟之后,又嫁给哥哥。
黎王是受害者,这件事也与黎王无关,他已经活得够苦了,她实在不想再连累到他。
如果两个人的血相融,皇上一定会杀了黎王。
当两粒血珠都滴到碗里,纯贵妃的心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哪怕是死,也不能再多一个无辜之人。
终于,她舒了一口气。
血,没有相融。
皇上骤然惊愕:“不是老五……那是谁?”他缓缓的转过头,不解而愤怒的盯着纯贵妃,“燕燕,奸夫是谁?”
纯贵妃此刻反倒不怕了,她淡淡说道:“臣妾说没有奸夫,皇上你相信吗?”
“……呵呵,你当朕是傻子么?”
他凄怆的笑了一声,殿内晦暗的光线下,能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看着她,眼睛里蕴藉着滔天怒火,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爆发。
殿内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静的连风吹不进来。
皇上无力的挥挥手,让殿内一众人退下,就连宋连承也被袁子义带走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皇上和纯贵妃。
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
就这样,形成了一种对峙。
终于,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臣妾自知百口莫辩,愿领任何责罚,只是……”眼泪静静流淌下来,“承儿他是无辜的,臣妾求您放过他。”
皇上坚持问道:“燕燕,奸夫是谁?”
她咬着牙道:“没有奸夫。”
“朕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怎么,皇上是要杀了臣妾和承儿么?也好……这样也好……”她喃喃道,“我们母子两个在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