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神医娘子这里并没有。”
王落花笑了笑:“县令大人明鉴,草民这里确实没有。”
他慢慢沉吟道:“没有就好。”
王落花也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他道:“草民斗胆想问县令大人一句话。”
“神医有话尽管问。”
“大人为官多年,为何一直不能升迁?”
孙朝淦被她问的一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王落花又道:“依草民的浅知薄见,大人做官好的不够纯粹,又坏得不够彻底。”
“哦,此话何意?”
“很简单,大人有一颗爱民之心,却又因为畏惧权势选择明哲保身,但大人又不想彻底泯灭了良心,一心一意去攀附那些权贵。”
“……”
“想来,这些年大人的为官之路走的战战兢兢,无功,似乎也没什么过,但大人忘了一件事。”
“……”
“于普通人而言,明哲保身无可厚非,但大人是百姓口中的父母官,在其位,谋其政,大人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权贵胡作非为,视人命如草芥,任意虐杀那些可怜的孩子。”
说到这里,孙朝淦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倒没有料到王落花竟如此大胆,又听王落花问道,“不知每每夜深人静时,大人可能睡得着,可会想到那些孩子遭遇了什么?”
“……”
孙朝淦万分惭愧,脸更红了。
王落花继续道:“大人当初不肯接锦绣坊曹掌柜的案子,理由只有一个,如今大人废尽心思要查案,理由也只有一个,大人不想得罪那些权贵,但大人可曾想过,您当年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最后进士及第,一举考得探花,入朝为官,初心是什么?”
孙朝淦微微怔了一下。
初心?
他的初心很简单,入朝为官,克尽厥职,心怀百姓。
简单说,就是为百姓谋福祉。
可惜,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来,才知道身在官场,诸事由不得已。
他叹息一声道:“你年纪尚轻,不知道这世间许多事,半点不由人。”
“草民虽然年纪尚轻,但也知道为官者有德方能德行天下,今日草民斗胆跟大人说这些话,皆因草民知道大人有爱民之心,否则打死草民也不敢说。”
孙朝淦更加惭愧;“神医所言,让在下实在汗颜。”
在这里,他用了一个在下,不仅是因为他佩服一个女子有如此胆略,更因为他实在惭愧,心服口服。
“大人客气了,草民知道大人有不得已之处,但草民还要斗胆再问一句,大人应是庆历二十八年任的宜江县县令,如今一晃已八年过去了,从宜江县到松淮县,大人难道就甘于一直在县令的位置上坐着?”
孙朝淦浑身一震:“还请神医说个明白。”
王落花见他被说动了,心下有了几分把握。
本来,她并不想跟他说这些大道理,只是刚刚听闻他之言,她心生忧虑。
他问她假死药,应该是派人去查过那座假坟墓,发现是空的,若再让他查下去,万一查到天宝哥哥和他的同窗,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孙朝淦不是一个坏人,也有颗为民之心,但她不敢赌,不敢将天宝哥哥的性命赌在别人的一念之仁上。
万一他为了立功,博得一个升迁的机会,要将天宝哥哥他们法办就麻烦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什么都查不出来。
毕竟是聂云表哥杀了那个老阉狗,他必定会暗中想方法,阻止孙朝淦查出此案。
同样,她也不敢赌孙朝淦一定查不出来。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他拉拢过来。
按正理,那老阉狗被千刀万刮都不足以平愤,表哥杀了他是为民除害,在她心中,表哥就是个侠士英雄。
虽然她不太赞同天宝哥哥和他的同窗这般冒险,但她佩服他们心怀侠义。
他们不该受到惩罚。
按私心藏奸说,她将孙朝淦一起拉下水,大家在同一条船上,即使他查明了案子,也不能说。
也正因为他为官这么多年,尚有一颗为民之心,她才敢说这些话,否则,像刘员外那样的人,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不仅浪费口水,还会引起对方反扑。
她不想让孙朝淦知道聂云私下找过她,聂云跟她说过,有关曹有发的案子他回禀了孙朝淦。
孙朝淦自然知道了杨老爷的真实身份。
她试探他道:“不知大人可否知道当今圣上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