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要下雨啦。”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活泛气儿十足，阿姐什么的，也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可真好，这样，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
刘依陌认同的点了点头，现在才入秋，这边儿还能赶上再种上一茬庄稼，别管是什么，总能果腹，总有希望，总比现在好太多。
“走吧，申屠你回去说一声，告诉他们你跟我回村儿去了，我们在路口等你，快去快回哈。”
刘依陌这一句话的功夫，申屠加良的情绪却是起起落落，点了点头，堪称是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窜了下去。
程甜知趣的接过了缰绳，刘依陌就顺势坐在了一旁的车辕上，车轮滚动间，有一个少了一条胳臂的老汉试探着搭话：
“姑娘就是良子口中的姑娘吧，帮扶我们许多，老汉替那些承过恩惠的，多谢姑娘了。”
他是独臂，那只粗糙满是厚茧的大手被握成了拳砸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套动作刘依陌恍惚间觉得眼熟，晃个神儿的功夫，就听程甜道：“阿叔你曾经做过从过军啊？”
那老汉诧异的挑了挑眉：“小少年有见识，老汉曾做过府兵，要不是缺了个条胳膊，呵呵，也不一定会落到这般田地。”
刘依陌有些好奇：“那似这般，军中不给抚恤吗？”
刘依陌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老汉眼中闪过水光：“有，给了家里人，可……”
“可阿叔多年在军中，又少了手臂，家里人肯定不是给你脸色看就是想法子赶你出来。”
程甜松松的扯着缰绳，看着马儿灵巧的拉着车躲避着人群，稚嫩的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我遇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小时候我还想着，当兵真威风，不论我们是不是有饭吃，为了保家卫国将士们总是不缺饭吃的，可后来等我看见这些人，我就不敢想了……”
这话太沉重了，就连刘依陌都一时无语，在后世，从军是英雄，因伤退役更是英雄，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的，可是在这儿时代，在程甜的口中却是屡见不鲜。
约莫是感受到了刘依陌的情绪，程甜赶车的功夫回头看了刘依陌一眼，直到约好的拐角停车，这才扭身。
新装的车厢竹帘被栓起，内里一览无余，那老汉也面露萧索之意，而一旁的那些老妇人和小娃娃们明显还绷紧着精神。
“姐姐，就像你的母亲一样，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能做到奶奶和你那般，我现在只觉得，活着就已经很好了。”他嬉笑着：“可我却遇到了姐姐，我到现在都还觉得是梦。”
刘依陌顿起怜爱之心，揉了揉他那头有些糙的头发：“傻小子。”
那老汉看的弯起了眼睛:“姑娘果真如传言一般的良善。”
程甜眼睛一瞪:“我姐姐是良善，可你们不能仗着这一点拿捏我姐姐。”
这护犊子的样子，别说是逗得那老汉哈哈笑出了声，就连那群一直不开口的妇人和小孩儿们都柔和下了神色。
“小郎君多虑了，咱们怎么会做这种事儿，护着姑娘还来不及呢。”
程甜对上了刘依陌笑眯眯的眼，脸红了红，自矜道：“这就行。”
刘依陌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偏头对着独臂老汉道：“我这不是什么所谓的善心，你们来了也是要做活儿的，不过是两厢抵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