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礼刚要说些拍马屁的话,诸如“大师颇有济公遗风”之类的,瞳孔却陡然缩小。
因为他震惊地发现,道缘虽然倒在了花盆上,但其中花草竟然并没有被压弯丝毫,姜礼甚至怀疑,道缘的身体究竟有没有接触到花草。
闭着眼睛的道缘似乎察觉到了姜礼的反应,笑着说:
“万物皆有灵,我怎么能因为我的一时欢愉让花草受到伤害呢?”
姜礼深吸一口气,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请道缘大师好好休息。”
苦净倒没有被震惊,只是笑骂了一句:“这人前显圣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
道缘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苦净摇摇头,拉着姜礼进了房间,一边走,一边对姜礼笑道:
“这家伙,是目前灵隐寺最有希望晋升天级的人了,就是这脾气,跟顽童没什么两样。”
说完,苦净又问道:“灵乐呢?”
姜礼正想说这不吃早餐呢嘛?
可话还没出口,就发现刚刚还坐在床上的灵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了回去,嘴里念叨着些“师父,师叔冤枉我”之类的听不懂的话语。
半小时后,姜礼听完了苦净的诉说,才知道在两人熟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掌门一直在为你说好话,但是奈何道缘念叨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非要先一步回来试试你,还让我们晚些回来,哦,对了,你没对他失礼吧?”
姜礼听着这最后一句话,又回想着道缘那三句“真实让人伤心呢”,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他不确定地问苦净:“大师,佛门高人都讲一个实事求是,道缘大师应当也不例外吧,怎么听你的意思感觉他判断是非曲直只凭个人喜好呢?”
苦净还没说话,一旁吃饭的灵乐倒是抢答了:
“别人我不知道,道缘师叔可能真干得出来,我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因为受过一户修行人家一饭之恩,暗地里帮了那户人家很多。
但其实那户人家是当地的地痞流氓,经常在乡里邻间作威作福,让不少居住在那里的修行者苦不堪言。
但道缘师叔始终我行我素,不在乎别人在他背后说的坏话。”
“这...”姜礼有些怕了。
苦净瞪了灵乐一眼:“别听他瞎说,道缘还是很讲道理的。
虽然道缘帮了那家人许多,但是还是亲手为民除害了的。
他最后召出来一块陨石,把那家人砸死了。”
苦净的话并没有让姜礼觉得好受半分,反而更慌了:“不是,为什么啊?”
苦净平静地解释:“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师兄给我解惑,我就懂了。
道缘因为那一顿饭没有被饿死,所以一直以行动报答那户人家。
即使是助纣为虐,他也没有半点迟疑。
但是因果是平衡的,当偿还完这份因果,那他们两者之间在道缘看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作为佛门中人,见到有奸邪之辈,并且造成了严重的危害,自然就出手除之了。”
这种行事方法,在姜礼眼中简直就不合常理。
怎么会有人这么办事儿的,简直太随心所欲了吧?
仿佛看出了姜礼的困惑,苦净笑了笑,继续说道:
“灵隐寺的人都是这样,道缘则是最为极端的那种。
你说他随心所欲吧,也没错,但其实他又是最注重因果轮回的人,对因果的执念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但是你说他是最为虔诚的僧人吧,也不对,因为他做事从来不会在乎他人的看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刚刚与你说的只是他年轻时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不过很具有代表性和戏剧性,所以作为轶闻广为流传。
他做出的有些事,别说是你,就算同为佛门中人的我们也难以理解。
可是,他却是我们这一辈人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姜礼听愣了。
也就是说,他这种古怪的性子,反而最暗合佛理?
“那我一开始被他吓到了,没有给他好脸色,会不会被他记恨啊?”
姜礼结结巴巴地问道。
苦净想了想,叹了口气:“难说。”
灵乐也学着苦净的模样摇头晃脑:“难说。”
姜礼又看向了一直不曾说话的灵风,对方点点头:“难说。”
姜礼顿时觉得不好了。
“嗯,难说。”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一个脑袋,也是当着复读机。
“道缘大师?”姜礼苦着脸。
先前得没得罪道缘不好说,但是还有什么能比背后议论别人被当场逮到更得罪人的呢?
“你在那多久了?”苦净对道缘一点脾气也没有。
道缘从窗口挤了进来,pia地掉在地上,然后爬起来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土,尽管这些土已经沾上很久了。
“从灵乐讲我以前的丰功伟绩的时候起。”
道缘一脸不忿:
“你们怎么能歪曲事实呢?”
就在姜礼正准备打圆场的时候,道缘继续说道:
“那不是召来陨石,那叫飞来峰诀,是我观师祖济公留下的飞来峰悟出来的神通,有名字的,别乱说好不好?”
啊这...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姜礼更尴尬了。
苦净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灵乐倒是饶有兴致:“师叔教教我呗,其实我也一直仰慕济公祖师的,我一直想学如来神掌,但是师父不教,现在听起来,飞来峰诀似乎也不错。”
道缘脸一黑,丝毫不顾及其实灵乐跟灵隐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直接提着灵乐的耳朵把他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飞来峰诀不如如来神掌?”
“哎哟,师叔快放手,扯耳朵是女人打架才用的。”
灵乐心里无比惊恐,他想挣扎,但是在道缘手下,他甚至运气都做不到。
“哦哟?”
道缘放下了灵乐:
“你还见过女人打架?说来我听听?”
眼看话题越来越跑偏,姜礼出声说道:“道缘大师,刚刚晚辈多有失礼之处,希望您多多包涵。”
道缘看向姜礼,还是那副嬉笑的模样,但是在姜礼眼里,这笑容已经被无限地妖魔化了,看得他有些发怵。
“你还真以为我有他说的这么吓人?”
道缘拍拍姜礼的肩膀:
“跟我来吧,我问你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