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最尴尬的应该是薛统领吧?自己未过门的小妾被人玩弄死了,还抛尸青江,无论做这一切的是拒北王世子还是青江王,他都没什么希望复仇,只能硬生生忍下这一口气!”
“那也不一定呢!你没见到今日他正在驻守北门么?”
“啊,你是说……”
……
百姓们嘈杂的议论声传到了城头上,令景漓不由皱了下眉。
不得不说,这一次出宫来到北门,薛防帮了自己不少,这让她对这位禁卫军统领的观感很是不错。
所以她并不想见到对方和姜青玉成为敌人。
“薛统领……”
景漓望着北边那一队正在徐徐朝京城靠近的队伍,同时唤了一声薛防,替姜青玉解释道:
“请你相信,我在拒北王府的紫烟院待了十二年,对这位新晋的拒北王世子很是了解,以他的为人,兴许会对你的未婚妻在口头上占些便宜,但绝对不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薛防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望着北方。
他自然知道青江王昨日在宴会上说的全是谎言,因为对方私底下曾派来一个神兵卫找到自己,说明了真相。
冷薇薇没有死,也没有被拒北王世子凌辱。
说实话,即使冷薇薇受尽凌辱死了,薛防也不会感到多么难过,他对女人一向薄情寡义,看的不重。
而他在京城的名声,十有八九也都是差在了女人一事上,半辈子娶了十几房小妾,个个花容月貌,我见犹怜,本是一件令人羡慕嫉妒的事情,但因为其中有部分人是他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娶进门的,后来又转头送出去了几个,所以坏了名声。
薛防一直认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只有薛睦一个兄弟,只要二人不倒,步步高升,那么他们所在的薛家就可以兴盛不衰。
在这过程中,牺牲几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
薛防必须为冷薇薇的“死”做点什么。
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喜欢冷薇薇,也不是因为冷薇薇的“死”让他损失了多少利益。
只是因为他和城下的那群权贵一样,都得向景宏表示忠心,表现出一副和拒北王府势不两立的样子,以此来获取景氏一脉的信任,加官进爵!
“殿下……”
薛防轻叹一声,开口道:
“卑职也相信拒北王世子的为人。”
景漓闻言,不由松了口气:
“那便好。”
“薛统领,改日我让拒北王世子请你喝一顿酒,把这件事说个清楚,解开误会,如何?”
薛防微微摇头:
“还是不了吧。”
“殿下,卑职不敢和拒北王世子走得太近。”
“也奉劝您一句,今日见了一面后,便将拒北王世子彻底忘了吧。”
“……”
此言一出,景漓忍不住浑身一颤。
她向来聪慧,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是他……”
“终于要对拒北王府下手了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城下,权贵们带着夫人、丫鬟、杂役,一个个都穿着丧服,围在棺材旁哭丧,百姓们对姜青玉玩弄死俏寡妇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有人大声斥责,也有人表示怀疑,选择相信这位为楚国打下第十州的拒北王世子。
但百姓中有不少人早已被权贵们买通,所以支持的声音很快又被斥责声淹没。
同一时间,城上,禁卫军统领薛防冷眼望着北方,右手扶住了腰间的佩刀,双眸闪过一抹决然。
“公子……”
“这一座北门上下,除了立春之外,只怕很少有人欢迎你了。”
“或许……”
“这一趟你就不该入京!”
觉察到气氛有点不对劲的景漓眼神落寞。
她意识到,这一次姜青玉入京,只怕会碰到万分凶险,每走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一步走错,那么整座京城都将成为他的敌人!
整个拒北王府也将万劫不复!
这一刻,景漓感到万分无助。
她只是个不得宠的公主,说出去的命令连一个像样的官员都不会放在心上,身侧只有一个后天七品的小太监严高可以稍稍信任,根本左右不了景氏一脉的态度,也帮不上姜青玉什么忙。
“我真没用!”
景漓双手握拳,内心升起一阵无奈。
但下一瞬,她见到前方数里外,马车上的那位公子哥似乎发现了自己,站起身子,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于是她又展颜一笑,
“公子,好久不见!”
“今日,哪怕整个北门都与你为敌,立春也会和你站在一起!”
……
此时,城下的人也开始觉察到了姜青玉一行人的来临:
“来了,来了!”
“我听到马蹄声了,看来是拒北王世子要入京了!”
“看!有人出现了!”
“看那一身甲胄,是安北军无疑了!咦,他们怎么在步行行军?明明有战马为什么不骑?”
“看,马背上有人!”
“不,那不是人,是尸体!好多,好多的……尸体!”
……
见到马背上驮着一具具尸体,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们都感到又惊又怕。
京城一片太平,百里内连一伙成了气候的贼匪都寻不到,平日里见到死状凄惨的尸体,至多也就是被权贵马车冲撞而亡的一个或是几个路人,何时见过这等千具尸体聚在一起的阵仗!
“怎么会有那么多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在下一瞬。
他们又听见惺惺作态的权贵们开始放声恸哭,哭声凄厉,惨绝人寰!
“儿啊,那是我的儿!”
于是众人懂了,这位拒北王世子,是给权贵们送尸体来了。